这得费多少石子啊。
“咱修路是村里世世代代的大事,修好了,子孙后代都受益。”董梅看向周树根,“周大哥,我记得上次盖房子的时候,你说砖瓦窑有很多碎砖碎瓦?”
周树根朝着她点点头,“是有不少。”
“那好,那修路用的碎砖碎瓦算我的。”
各位老祖们相互看了看,这可是要费点钱的。
“梅娘,这样的话不公平。”老祖道,“光叫你一个人出钱,那村里老少爷们的脸往哪儿搁。”
老祖是个明理的人,特别是在大是大非上,他必须掌好舵。
在场的也有些人附和老祖的意思。
路是大家的,按理说大家一起出钱出力才对。
也有些不吭声的,缘由很简单,一来董梅比他们有钱,二来来往村里的牛车马车大都是奔着作坊而来的,董梅又占着各个作坊的份子。
由她出大头也实属情理之中。
“老祖,我一个妇人,也没力气帮忙,您就别拒了我的意。”董梅朝老祖颔首道,“不过,光有这些还不够。最好再掺点石子沙子进去。”
“梅娘这法子不错。”周树根道,“咱再铺垫些夯土,砖瓦片就不会被雨水冲走了。”
“还是周大哥想得周全。”董梅道,好在这儿的路大都是人走,马车牛车行驶,最重也不足千斤的重量。
既然董梅都出了大部分材料,那在座的爷们也不好说什么,他们不过出把子力气。
这路也不是一直修道镇上,不过是从村里到通往镇子主道上罢了,也就两三里地,两马车的宽度。
“既然梅娘慷慨解囊,为村里谋福利,那就把这事写进功德簿里。”老祖沉声道,不能叫梅娘白白出了钱。
此话一出,下面又窸窸窣窣议论起来。
而董梅是头一回听到有功德簿这码事,她不解得看向李勇,李勇示意她别说话。
生怕她哪句话说得不好,影响她上功德簿了。
所谓功德簿,大都是记录各里长、老祖做过的一些利民的事情。再有就是村里有人做过特殊贡献的事。
不过功德簿上记录后者的寥寥无几。
祠堂里的功德簿可不是一般人能写进去的,况且她还是个妇人。把妇人的事迹跟祖宗排位放一起,受子孙后代祭拜。
在场的大老爷们难免心里有疙瘩,“老祖,梅娘出钱,大家感激她,但她毕竟是妇人,怕是祖宗们不愿意?”
“你问得好!”老祖粗哑的嗓音提高了几分,“今个我就解释清楚,免得日后有人嚼舌根。”
“大约两百年前,咱的祖先就定居在此。为了激励族人们好好建设家园,才有了功德簿。功德簿第一页有明示,凡是为村里做出特殊贡献的人一律写进功德簿。以供子孙后代瞻仰祭拜。”老祖拄着拐杖,在厅里踱着步子。
这功德簿也算是族人的一种传承了,还透着点深厚的底蕴。
董梅规规矩矩的听着,此时是没有她说话的份的。
“祖宗并没有说,妇人不能被写进功德簿。”另一老祖的白眉毛还颤了颤,“若有不服的,就跟梅娘一起出钱买砖买瓦,咱也给写进功德簿里。”
这话怼得直接,看来这位老爷子是个直肠子,懒得跟人解释,直接来硬的。
他的话当然没人敢接下去。
那是要付出实实在在的银子的。
犯不着为了一个虚名而让全家人饿肚子。
“老祖说得有道理。”一汉子直言道,瞧着像是陈招娣男人李南平,“要说梅娘的功绩,不光是她要出钱修路,更多的是带着大伙儿办作坊,让我们都有活干。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对。”
“咱不能有偏见,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得写明白了,让后世也看看咱是怎么起家的。”
这可真是怪了,陈招娣跟李南平完全不似一路人。
唉,这就是古代盲婚哑嫁的产物吧。
既然再没异议,老祖又强调了修路之事是件福泽后代的大好事。至于其他的防灾事情各凭自愿。
众人散去后,董梅就把拉碎砖瓦片的事托给了李勇,由他全权安排,她只负责出银子。
“叔,眼下您又要忙起来了。”
屯粮、修路、烧炭,这些事都得他起头。这个世上,大都以村子为单位,相互依附着生存。
很多事一两家是做不成的。
“对了,叔,您那边登记下要借粮的人家,我叫志明一起办了。”董梅道,“这阵子,志明正好在外面跑粮食的事情。”
“那行。”
真是帮了他大忙了。
“梅娘,他们的借据留我这儿,你不要出面。”李勇道。
董梅道了声“谢”就朝家去。
李勇这是在保护她呢。
出资修路跟帮人买粮这是两码事,一个为公一个为私。哪个世道都有仇富的人,特别是像董梅这样没有根基的寡妇。
若得知是董梅帮着筹的粮食,到时候指定有不还钱的,或者拖欠的。人们会觉得董梅不差这点,干脆就送给他们得了。
不是说董梅送不得人粮食,是这种做法会让人认为是理所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