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榴很快就没有闲心关注自己怎么好好地就变成人了。
偌大的宫室里弥漫着古怪的浓腥的血味, 混杂着浅淡的龙涎香,叫人有些呕。
许榴慌了神,顾不自己会暴露, 抖着嗓子叫他:“程涧。”
程涧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
地到处是摔碎的瓷片, 破碎的砚台, 瓷片洁白的裂口浸着浓重的血迹,粘稠到在空气中氧化成一团黑色的血块。
大片大片的血,让人疑心这人真的还能活着吗?
许榴敛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朝着程涧走去。
“程涧。”再出口的时候,许榴的声音里都浸一点颤抖的哭腔。
他伸手去摸程涧汗湿的冰凉的脸。
他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具失血过多的尸体,苍白黏腻的眼皮粘着猩红色的眼球, 那红也不是鲜亮的,透着灰败的气。
许榴注意到程涧的伤口。
他穿着绛紫色的衣袍,血液把轻软的布料都浸饱了,许榴的指尖一碰便沾了一点殷红的颜色。
“我还没想, 放心。”
许榴红着眼眶, 小心地想看男人伤到了哪里, 却猝不及防地听到了程涧开口说话。
“你你你, 你没晕?”
小东西胆子是真的小, 这样都被吓一跳, 悬在雪白睫羽的眼泪就这么簌簌地掉了下来。
程涧感觉因为失血而麻木的虎口微微一烫。
他从一开始就没晕过。
只是因为实在力竭, 又加放血后药性总算消解了一些, 便干脆躺下休息, 等着第二轮的药性发。
视野因为剧痛而模糊了,隐隐约约只能看到滚到地的, 一个浑皎白的纤细人体。
程涧已经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宫中还有如此大胆包天不要命的家伙,居然敢趁着这个时候进来不穿衣服勾引他了。
美人胆子大的要命, 居然敢只呼皇帝的名字。
走近了程涧才发现,他确实有资这样肆无忌惮地勾引人。
饶是见过无数间绝色的程涧,也不由在美人靠近的时候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哪里有人可以生这般精致漂亮的?
他生着一银白色的长发,眼睫也是如同落着一片晶莹的新雪,映出睫羽下凝冻着的两汪冰蓝湖泊。
眼睛如同猫儿似的又大又圆,偏生眼尾轻佻地勾起惑人的弧度,直人连魂魄都勾去了。
是天生就该让人放在掌心里宠着的娇美人。
可是这浑莹白如同皎皎明月的美人什么也没做,只是跪坐在他侧,看着他流血过多的惨况闷闷地要掉眼泪。
他叫他的名字,声音那么软,和他曾经听过的柔柔心音一模一样。
他那么可怜,叫铁石心肠的皇帝也不由软和了一些,温声叫他放心。
小美人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相反,他胆小的可怜,眨着泪盈盈的蓝眼睛望着他,委屈好像是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哭起来没声音的,大眼睛只是无限委屈地看着他,好像在谴责他怎么可以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
程涧看心里莫名也软和了起来,他动了动手指想伸手摸摸少年哭湿漉漉的脸颊。
许榴擦了擦眼泪:“你别动了,你流了好多血。”
他实在是鲜少见到这样血淋淋的场,被吓手脚冰凉,却还要努力调动自己全的力气握住了程涧的手。
程涧只觉自己冷冰冰的手掌落进柔软滑腻的掌心里,指尖好像又被烫了一下,不不说他对这种温温柔柔的触碰有些瘾。
程涧五岁起就住在冷宫里,被冷宫里的疯妃子和下人践打骂,后来做了皇帝,旁人大都怕他怕的要,那些曲意逢迎的,又假让他觉乏味。
这胆子小的只有一点点的小狐狸,却让他莫名觉连冰封已久的心脏都要化开了。
许榴不知道一个人怎么快掉了还有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的,程涧留了太多的血,许榴觉他说自己不会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因此还是认真地撩开了男人的衣袖,露出那截苍白的手腕想他止血。
少年离他那么近,素白的颈间盈着一股子从未嗅到过的清浅香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初闻时还不觉有什么,只是再认真一嗅,却不由了瘾似的想要叼住少年后颈的骨,将那股香气和着香软白皙的皮肉一起嚼进肚子里。
程涧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以为小美人单纯地吓到了迫不及待地要像以前一样扑进他怀里求安慰。
只是现在他的一只手掌可包不住整只小狐狸了。
程涧叹了口气,想要伸手抱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