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能悄悄解决自然最,宣扬起来对谁都不妙。
居上道:“五兄混账就不必说了,那女郎也让我摸不着脑。明知这世道对男子宽宏,男子纳妾不算丑事,但她堂堂的官宦之后自轻自贱,却要被人嘲笑一辈子,她图么呀,是不是五兄给她灌了迷魂汤?”
凌溯摇动琥珀盏中的酒,修长白净的指节,衬得杯盏也昂贵起来,漠然道:“人与人不同,有的人感情太丰沛,对着蜡烛都能流泪,遇一个知己就放不开手,非要落个两败俱伤才收场。”
居上崴过脑袋,枕在自己的臂弯上,不知怎么,看他的脸生出重影来,有个眼睛两张嘴。
闭闭眼,有点晕……但她勉强还能应他的话,“没受过十次八次情伤,总结不出这番经验之谈。”
他闻言一哂,“糊涂人不都是这样吗?”
所以自己应该算是聪明人,居上暗暗想。不能遂愿难过两天就算了,她无法理解那种背德的执着,仿佛不与全天为敌,不能体现爱情的重量。
一辈子明明有很多事能做,整天为那种事要死要活,得偿所愿又怎么样?多年后看一眼枕边谢了顶的凸腹男人,是不是会唏嘘自己当初瞎了眼,为了这么个玩意儿身败名裂,最后空欢喜一场。
叹口气,她艰难地眨眨眼,再看凌溯的时候,皱眉道:“你别是晃,晃得我眼花缭乱的。”
凌溯正了正身子,“我没晃。”
但很快便明白过来,她要醉了。前豪言壮语品过很多酒的人,三杯蒲桃酒肚就懵了,这点酒量,她怎么意思打算另沽一壶带回去!
门外的酒博士叩门询问:“贵客可要再上一壶酒?”
凌溯说不必了,“上一盏醒酒汤吧。”
酒博士怪不怪,应了一便去承办了。
凌溯对面的人没动静了,探过去,在她手臂上推了一,“小娘子,你醉了。”
居上有的是喝酒人的骨气,坚持说:“你才醉了。我就是有点晕,还能喝。”
凌溯无奈道:“我带你回去吧,睡上一觉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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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闻言炸毛,“么?你还要带我回去睡上一觉?我警告你,别想趁机占我便宜!”但女郎的戒心略微兴起了一会儿,很快又大着舌,和他聊起了家常,“你知道朝廷每月……贴补我阿耶多少肉菜?你肯猜不到……二十羊,六十斤猪肉,很多吧?还有上次,陛赏了一斗换骨醪,我阿耶说这酒一点都不喝,送到厨上给厨娘做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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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这人酒品也不怎么样,要是在人多的地方醉倒,怕是要把她阿耶卖了。
这时醒酒汤送来了,他到门前接了,仍旧合上阁门,送到她面前,孜孜诱哄着:“这新酒味道不错,小娘子尝尝?”
居上听说有新酒,摇摇晃晃坐直了身子。但自己端不了盏,只能就着他的手喝,呷了一口,很惊讶,“这酒热过了?”
凌溯顺着她的话道:“这种酒就得趁热喝,喝得越快,香味越醇正。”
居上说:“真的?”掰过盏又喝了一口,五官顿时皱一团,捂嘴道,“你是不是给我毒了?不,我不喝!”
没法借助药劲,只原地等她酒醒。他把酒盏放到一旁,再回身来看她,她的脸颊酡红,那酒气像六月里变天,转眼便铺天盖地了。
其实酒醉的女郎很可爱,迷迷糊糊,动作缓慢,连眨眼都比平时费劲,拉着他的袖子问:“这位郎君,你家住哪里?家中可有妻房?”
他失笑,蹲在那里看她嘟囔,嘟囔了半天总是这个问题,便答道:“我住在新昌坊,家中有妻房。”
“啊。”她说,“真可惜!那你做官吗?每月朝廷赏赐多少肉?”
他想了想道:“我有个典厩署,里面养的牲畜都是我的,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她露出了羡慕的神情,竖起一根手指,“大户人家啊!”一面又仔细叮嘱他,“要对夫人一点,不能骂她,也不能打她,更不能杀来吃啊!”
起的笑意,化了眼中淡淡的温情。他不敢唐突她,垂手牵住她的手,轻道:“你放心,我会对她很,不会吃她的。那么,小娘子可知道她是谁?”
居上费力看了他半晌,也分辨了半晌,脱口道:“谁呀……我吗?”
他的笑容又浮现了,颔首说是啊,“就是你。”
她呆了呆,纳罕的表情,一双不谙世事般懵懂的眼睛。有么话想说,但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拽住他衣袖的手往上攀升,攀到了他肩,复往前一偎,把脸扎进了他怀里,“我起不来了……”
一个烂醉如泥的人,总不能扔在一旁不管。他只顺势圈住她的身子,让她枕在他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