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袍子,看不出是男是女,披在身后的长发苍白如雪,垂在地上,她一动不动,宛如入定了一般,叫人不敢惊扰。
画婆此时又忍不住那几乎要奔涌而出的泪,她不喜欢到这里来,每每看到主人的模样,她就心肝皆是止不住的疼痛,这哪里像是如今大陆最强的人?
“怎么来了?”
就在她悲伤欲绝之时,那人说话了。
她声音苍老,却能听出乃是女声,这声音仿佛历经千古,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悲凉,更多的却是疲惫,叫闻者伤痛。
“我主万安!”
画婆双膝跪地,对着那人狠狠地磕了几个头。
“起来吧,你知我素来不喜这俗礼”
那人未动,只是无力地说道,平静地好像经不起一点波澜。
“我主…”
画婆语气哽咽,她总觉得主人似已经穷途末路,她若不动时,就像是一个生机死绝的人,她看着,心里委实难安,都恨不得这样时时刻刻看着她才好。
“唉…痴儿…”
一声长叹从那人口中发出,然而这“痴儿”二字刚刚脱口而出就截然而止,她这般说画婆,那她又何尝不是那个痴儿呢?
“我主,您看看这个!”
画婆抬头看了看苏浓的背影,像是突然决定了什么一般,将手里小心翼翼保护的画卷捧在手掌上,将其递给依旧盘膝不愿动弹的苏浓手中。
没错,这个盘膝而坐,宛如苍古的老妪,正是苏浓。
她抬起头,手有些无力,好似连捏着一副画卷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今的苏浓皮肤上到处都是褶皱,虽没有斑痕,却也苍老的不成人样,再也瞧不出年轻时候的绝色容颜,唯有一双眼睛,绯红色的眼睛,依旧美丽,只可惜眸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灵动,有的只是沧桑和暮气,仿佛经历了万世轮回一般。
按理说千万载过去,她已是临近真神般的实力,不该苍老成现在这样的,但奈何心中疲惫不堪,早已如垂垂老矣的濒死之人,如何还能维持年轻之态?
“我主,您快瞧瞧这画!”
画婆看苏浓对画卷兴致缺缺,不禁略催促道。
听罢,苏浓微微摇头,但还是依言打开了画卷,将其中的画作展露在自己的眼中,在看清时,她的身体立刻就僵住了,捏着画卷的手也剧烈地颤抖起来,但她又努力保持着力道,生怕将这脆弱不堪的纸张给捏碎而去。
她将画卷凑近自己的眼睛,似乎是怕错过了其中的某一个细节。
半晌后,两行清泪自她褶皱遍布的脸上流了下来,直接落在地上溅起尘土,她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不断打着摆子,哪里还像是那风云万千的修罗主宰?
画婆看着她的模样,也不禁落下泪来。
“是他来了,是他来了对吗?”
“他终究还是愿意来见我,愿意原谅我了对吗?”
“画婆,他终于愿意来见我,我千万年的等待没有白费,没有白费啊!”
苏浓声音含着浓重无比的情感,将画卷紧紧贴着自己的胸口,眼泪不断滑落在地上,竟将她的衣摆打湿,这一刻,她是喜极而泣的。
她猛地起身,身上的暮气竟然在此刻散去不少。
画婆看着苏浓张了张嘴,想要告诉她司帝天已经身死的消息,可看着苏浓脸上承载的希望和喜悦,她竟不敢开口。
“我要去找他,他回来见我了!”
苏浓苍老不堪的脸上此时竟带了些惴惴不安,但语气却依然欣喜。
在走出两步后,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挥手,面前就出现了一面水镜。
水镜中,女子绝艳冷魅的容颜已然褪去,布满褶皱的皮肤看着就叫人头皮发麻,头发也全然没有了当年的青丝风采,唯有一双眼和原来一样,却也失去了曾经那份冷傲和灵动,一看就知道是属于一个苍老女人的眼睛。
下一刻,水镜破碎而去,伴随着的还有苏浓的心。
她原本急不可耐的心竟然就这样压了回来,忍不住倒退几步,望着几乎转瞬就能离开的石门,产生了浓烈的不安。
苏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当即又后退几步。
“我主…”
画婆自然一眼就能瞧出苏浓此刻的想法,当即心痛如绞,喉咙里如同塞了一团棉花般干涩难忍,她的主人,原来竟是这般在乎。
“画婆,我,我的模样…我的模样…”
苏浓声音打着颤,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她如今就像是一个即将见到心上人的小女人,在发现自己容颜不再后内心惴惴,几乎立刻抑制住了想要去见心上人的心思。
原来,千万年过去,她竟已这般丑陋。
“我主,你莫要再自己折磨自己了,那杀神帝天,早在千万年前就已经死了,他都没有经历众生界破碎之劫,你费劲千辛等他这么久,又有何用?!”
画婆看着苏浓的模样,忍不住发泄似的大声喊道。
她不想再让苏浓这么折磨自己,千万年的等待,已然算是一种天大的悲哀了。
闻言,苏浓立刻瞪大了眼,手中紧紧抓着的画卷也飘落在地上,几乎控制不住身体中的能量,修罗之气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