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原其实是相当不苟言笑的,谢崇叙也是如此,因此这会儿笑起来实在与他们往常给人的印象大相径庭,但不管是狄西还是东显,都还是可以确定,这确实就是隶原没错。
再看之前山雪,也已经失去形体,像是那颗本属于隶原的正道之心也重新回归,组成了现在这个完整的隶原。
剑灵的脸上没有丝毫重见故人的喜悦,青年的微笑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再开口的语气却还是温和的,“你见到我不高兴吗?”
只是那双眼睛却暗沉得像覆盖了一层阴亡死气。
黑发金瞳的人造人抬起眼睛,神情是隶原从未见过的冷漠,“我该高兴吗?”
套着谢崇叙躯壳的剑修大能被这话噎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也终于撤了下去,青年人的面貌本是年轻而略有些柔和的,此刻看起来却很是锋利。
隶原知道,狄西是从来不会喜欢他用这种方式和他重逢的,狄西对他远没有他对对方的执念,比起再见面,他更加在意天下的安危。
可是他不能忍受,他怎么也不想死,他不想离开狄西,死亡不能分开他们,命运不能,狄西也不能。
“也是,你怎么会高兴这样见到我。”隶原低声说,脸上未见怒色。
冒着佛光的禅杖在下一刻朝他袭来,隶原眼神一厉,将剑灵往怀里一带,闪身躲过了佛修的攻击。
“多年未见,东显大师的杀气还是这样浓烈。”他抽出谢崇叙的长剑,大概是因为清楚狄西知道了他真面目的缘故,少见的将自己的恶意与嘲讽表现得如此不加掩饰。
东显的禅杖竖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土,一身僧袍在身后一堆穿着深色衣服的魔修前看起来格外显眼,跟谢崇叙的白衣相对,像是两个要决一死战的宿敌,魔修们都成了背景板一般。
“已经死了的人,就不该重回世间。”他说,又要向隶原袭去。
谁知周围众多的魔修似乎被阴亡死气所控制,先朝两个人发起了攻击,两个人都皱了皱眉,转身对付起魔修们。
隶原虽然是靠阴亡死气才复活的,复活的这具壳子也已然入魔,若是吸入过多阴亡死气,也还是会变得像单释归跟这群魔修一样失去理智。
再在这里待下去并不明智,反正他回来就是为了重新和狄西在一起,这里会变成什么样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思考了两秒,隶原就在刺倒一个魔修后带着剑灵离开了。
东显转头就见到了隶原的这一行为,正打算追上去,可惜由于他是个佛修,比身体已经入魔的隶原更吸引无理智的魔修的仇恨值,一个不着,再看时就失去了两个人的身影。
“那家伙连前辈栖息的剑身也一同带走了。”闻庆遥的话又给了东显另一个消息,佛修的眼神又冷了一个度。
现在在场的也就只有他勉强不算是敌人了,虽然也算是情敌,相对这些魔修和隶原却还是可做同盟的,闻庆遥会跟他说话也不奇怪。
东显松开手,禅杖悬浮在空中后又重重地撞击了地面,金光大盛,周围的魔修顿时倒了一片,空出一块缓冲之地来。
闻庆遥眼尖的注意到倒下的魔修都没了生息,作为以仁善出名的佛修来说,这一手称得上狠辣了。
之前狄西在单释归的怀里,因为担心误伤到对方的关系,东显始终没能放开手,现在人都被带走了,心中的愤懑与不耐烦也就使之毫不留情起来。
面无表情的僧人扫了一遍周围,也没管其他要向这边攻击的魔修,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另一边,被隶原带走的狄西还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正直剑灵的形象。
少年挣开对方的怀抱,剑光一闪而过,隶原却没像躲开东显的攻击一样躲开这柄刺过来的剑,而下一秒,剑尖就停在了青年的脖颈前。
“若是刺我一剑你就不生我气了,我不介意你刺下去。”隶原说,没有刻意做出什么柔和或是深情的模样来,却看起来格外认真。
狄西收回手,没有真的刺下去,神色也没有丝毫缓和,只冷声道:“慷他人之慨。”
言下之意,就是这不是隶原自己的身体,所以隶原当然不怎么在意这具身体的死活。
隶原当然也听懂了,心下有点冷。
原本他看狄西停下了,还以为对方对自己仍然留有些许感情,没有真的舍得他再死一次,却原来只是为了这具身体先前的主人。
“你……”再开口时,要问出这个问题对隶原来说有些艰难,“你喜欢上先前占据这个躯壳的意识了?”
这个问题显然让少年的脸色更冷了,他看向面前的人,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别的东西,语调透出些讽刺与真挚的不解来,“在你们的眼中,这世上便只有情爱一物么?”
坦白讲,这话着实有些不要脸,因为促使他们对他产生爱意正是他自己的手笔,如今却反过来质问爱上他的人。
可人造人从不会觉得自己不要脸,不止不觉得自己不要脸,他还相当理直气壮,一点心虚都没有。
隶原自然也不会觉得狄西的这个回答有什么问题,他只是不知是何心情的想:是啊,狄西是妖,怎么会懂情爱?
青年移开自己的视线,解释起另一个问题来,“这个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