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钗布裙,未施粉黛,站姿挺拔,眉目淡漠。
太子妃哪怕做寻常百姓女郎打扮,高华之气依然难以掩盖,她的身侧又多了一人。
哪怕曾经看到过可以以假乱真的假扮之人,只一眼,萧长风也能笃定面前这个是真的。
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雍雅与从容,并不是人人都能模仿出来。
也难怪自从他千里奔波而来接手之后,那位假太子妃就以船上遇袭受惊为由,从不肯和他正面相对,唯一一次还是故意让他觉着可疑,从而忽略了她身上的气韵。
“太子妃殿下因何在驿站失踪?”萧长风问。
“自然是被人所掳。”沈羲和面色平淡作答。
“殿下如何从贼人手中逃脱?又是何人掳走殿下?”萧长风又问。
“是何人所为,我亦不知。”沈羲和声音不疾不徐,“我身边自有暗卫,不瞒巽王,先有船上遇刺,再有驿站遇袭,我深感不安,故而将计就计,由着他们将我掳走,再由暗卫相救,绕路而来凉州。”
她说得坦坦荡荡,若非早就知晓在驿站是个假太子妃,他都忍不住要信上几分。
只不过驿站太子妃是假的,他没有证据,便不能说出来,也就不能说沈羲和与掳劫她的人是一伙,目的就是杀灭陛下派遣而来的人。
“殿下深思熟虑,高瞻远瞩,小王佩服。想来从云州至凉州,殿下一路奔波,小王便不打扰殿下歇息。”萧长风深知不可能从沈羲和这里套出只言片语,那就没有必要在沈羲和这里浪费时间,不若去查一查沈羲和这段时日的踪迹。
沈羲和要的就是他去查,她故意拖了两日才现身,是因为她需要在凉州这里留下痕迹,这些痕迹就是留给萧长风,等萧长风查清楚了,她就可以理所应当带着萧长风去寻阿爹。
“呦呦!”沈羲和才在珍珠等人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步疏林就急忙寻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沈羲和,长长舒了口气,回头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你下次能否知会我一声?”
驿站失踪的不是她,步疏林当然知道,可沈羲和后来的确没有了踪影,她追问珍珠等人,也没有丝毫音讯,着实让她担忧了一场。
“告诉你?如何瞒过巽王?”沈羲和瞥了她一眼。
这种不被信任的伤害,让步疏林捂着心口:“你质疑我的才能,质疑我的智谋,还质疑我的做戏本领!”
沈羲和的视线在她的身上上下一扫:“恕我直言,但凡与能力有关,我在你身上皆未看到。”
步疏林:……
侮辱她,就知道侮辱她!
“你莫要忘了,是我帮你把萧长风引过去!”用她的时候,怎么不嫌弃她?
若非她把萧长风引过去,萧长风哪有那么容易就亲自出马,深信沈羲和就在客栈?从而跟着沈羲和,被沈羲和带到荒山野岭,差点丢了小命。
提到这个事儿她就很气:“我辛辛苦苦为你筹谋,你转头把陛下派来之人杀得一个不留,就留了我一个,这会儿人人都觉着我与刺客是里应外合。”
“不是还有个巽王,你大可以往他身上泼脏水。”沈羲和唇角微微一扬。
“我不与他掰扯这些,只道我功夫了得,身手敏捷,无人是我敌手。”步疏林下巴一扬。
沈羲和意味不明笑了声。
这种笑落在步疏林眼里就是一种轻蔑,赤果果的嘲弄:“我的功夫,放眼整个天下,也是能排的上名,你莫要小瞧我。”
“不若你去与巽王打一架,看看孰高孰低?”沈羲和扬眉。
步疏林:……
他们两打了,就在萧长风跑回驿站,发现其他追出去寻太子妃的人也全部被杀,就她一个人完好无损地回来,就怀疑她,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她竟然输了半招!
奇耻大辱!近来她都在苦练,她定要将这半招赢回来。
一看她这模样,便知道她定然是与萧长风交手了,结果不言而喻。
沈羲和微妙一笑,不等步疏林恼怒便道:“行了,我要歇息。”
又被逐客的步疏林没有走,而是问道:“你接下来到底要如何行事?你给我交个底儿。”
“余下之事,稍显复杂,你莫要掺合。”沈羲和不打算告诉步疏林。
并非是不信任,而是这件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见步疏林闷闷不乐,沈羲和又道:“你帮我跟紧巽王便是。”
被需要的满足感让步疏林堆起了笑脸:“行,我这就去跟紧他。”
沈羲和在屋内歇息了一日,一整日都不曾出门,却大半夜往外跑,披头散发,随意穿上披风,就连珍珠等人都不知缘由,呼啦啦齐齐一边高喊一边追,她还在马厩里夺了一匹马,骑着就狂奔离去。
被惊动的萧长风因着吃了上次的亏,竟有些迟疑,他从未遇上似沈羲和这样完全摸不清路数,且城府极深的女郎。
不过步疏林毫不犹豫跟了上去,沈羲和大半的婢女也跟了上去,萧长风略作吩咐,也打马追上去。
沈羲和一路疾驰,又是朝着深山,萧长风或多或少对深山有些心理阴影,这次他把带来的人都留在外面,自己孤身沿着他们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