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会变的,各个方面。
有的方面变得很明显,大刀阔斧地劈下去,立刻就能被发现异常。
可有的方面却悄无声息,在日复一日普通的日常里慢慢滚着雪球,直到某天被突然发现,才惊觉矛盾已经变得庞大且不可控制。
当晚,祁炎被一通电话叫走。
隔着听筒,余景能听一道模糊的声音。
来电者是祁炎的秘书,姓李。
刚招进来的男大学生,二十出头的年纪,来公司还没几个月。
晚间的电话,通话时长也不过是短短的半分钟。
祁炎全程一言不发,末了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说了句“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什么?
余景的眉头轻蹙。
然而祁炎并没有对这通电话有什么解释,只是转身进屋换了衣服,就这么从客厅穿过,“哐”一声摔上了门。
屋里猛地静了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冷得坠在地上。
余景在桌边站了会儿,直到缓过神来,明白祁炎是真的离开,这才神游似的擦掉桌上的水渍,回到卧室。
睡不着觉,刷了下朋友圈。
连珩大半夜煮了碗骨汤面条,热气腾腾,看起来非常诱人。
余景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发出哀嚎。
他晚上光顾着喝酒了,嘴里没进一点米面,还不如就在连珩那儿算了,最起码有得吃也不糟心。
无法,只好自己去厨房。
冰箱里躺着昨天剩下的牛排,卖相不怎么好。
余景刚起来一点苗头的食欲瞬间就给看没了。
他还有点头晕脑胀,便随便洗漱一下上了床。
脑袋刚挨着枕头,手机突然收到一条信息,是连珩发来的。
连珩:你回家了吗?
余景撑起上半身,回复过去。
余景:回了,怎么了?
连珩:哦,没事。
余景:???
余景:有事就说。
这话说半截的坏毛病从哪学来的。
连珩:没什么大事,就是刚才在酒店门口看见祁炎了,以为你跟他一起又出来了,所以问问。
余景不傻,精准的捕捉到了这条长信息里面的关键字眼——酒店门口。
这大半夜的,祁炎去酒店做什么?
他皱着眉,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本想反问回去,再确定一下是不是连珩眼瓢认错。
只是字都打进输入框里了,却又被余景一点一点全部删掉。
他和祁炎的矛盾也都只是捕风捉影,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万一之后证实不过他的一场虚惊,这样的事先招摇反而惹出事端。
毕竟连珩和自己父母走得比较近,还是要在对方面前维护一下祁炎的基本人设。
余景:嗯,他去办事。
一条信息透露着肉眼可见的敷衍,余景越看越心虚,于是又发过去一条信息转移活题。
余景: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只是连珩似乎并不乐意跟他继续聊天,回复的也很简短。
连珩:夜跑。
队长有他自己的锻炼方法。
昏暗的卧室里,盯着一小片发光的屏幕,久了也有点头晕。
他没有再继续和连珩纠结祁炎出现在酒店门口这件事情上,关掉手机睡下了。
然而闭上眼睛,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心里忍不住就犯嘀咕,祁炎是和谁一起的,又有没有进去?
但转念一想,门口就是门口,真要进去了,连珩就不会只说在门口。
祁炎不会傻到半夜出去跟别人开房,那不至于。
余景在被子里缩成一团,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安慰自己。
可即便如此,不安与怀疑却如影随形,穿插在他的每一个念头之间,追逐在每一个借口之后。
他的自欺欺人并未成功,阴暗的想法一波接着一波席卷上脑。
祁炎为什么接了通电话就出去了?去的还是酒店?
跟谁去的?进去了吗?还是很快离开?
他又打开手机,拨了祁炎的电话过去。
出乎意料的,对方接得很快,却说在公司工作。
旁边似乎有人,喊了声“祁总”。
余景能听出来,是秘书小李。
中规中矩的语气,单纯地喊人,也听不出什么旖旎。
要不是连珩几分钟前在酒店门口见着祁炎,余景还真以为对方负气去公司工作了。
要不……是连珩看错了?
“嗯,”余景在被子里掖着被角,“你忙吧。”
或许是这个争吵后突如其来的电话,让祁炎心里稍稍有那么些许的愧疚,他淡淡应了一声,声音也放轻了许多:“你先睡吧,我处理完就回家陪你。”
低沉又温和的声线缓缓传入耳膜,余景心底那份怀疑又减了几分。
就算祁炎有什么理由去酒店,那肯定也不是他想的那样。
不然又怎么会接这通电话,还处理完就回来。
这么来回折腾还不够累的,他应该多给祁炎一些信任。
挂了电话,余景觉得自己应该安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