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俊霖的确忠心抗敌、身先士卒,但架不住战术失误,没了胳膊,也吃了败仗……
杨太后一看淳庆帝这副为难模样,便知儿L子“宽厚仁德”的老毛病又犯了。
该心软时心硬,该心硬时心软,杨太后实在心累。
“宁州那边暂且不提,但燕北军费,绝不可再耽误下去。”
杨太后看了眼窗外的落英缤纷,不再年轻的温婉眉眼间浮起忧色:“天气已经转凉,北地也要落雪了。”
淳庆帝面上讪讪地应了,心里却仍觉太后与裴守真是杞人忧天,不就迟些天派军费么,怎的说得如天上捅破窟窿那般严重?
且燕王在北地盘桓多年,每年送往燕北的军费着实不菲,难道燕王全花在了
战事上?谁知是不是都进了他的口袋里。
自己当个皇帝,勤勤恳恳,宵衣旰食,朝堂上要被裴守真牵着鼻子走,下了朝还得被自家母后教训,不过晚点给臣子送钱,一个两个都来催他、怪他,委实是憋闷!
淳庆帝满心不悦地离了慈宁宫。
知子莫若母,杨太后见皇帝那神情,便知他翅膀硬了,不想再听话了。
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打从他坐上那把龙椅,就注定他不再是她的儿L子。
他会像绝大部分帝王一样,渴望绝对专制的权力,渴望绝对的臣服与顺从,渴望凌驾于世间一切的威严。
她的儿L子,终究是走上了无情帝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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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庆帝便是再不情愿,最后还是采纳裴瑕的谏言,加收江南二成税,停了工部几处土建,又从安西赈灾银里分出二成,东拼西凑,好歹凑齐了给燕北的军费。
然而没等兵部购齐皮甲、弓箭、粮草等物资,燕北那边来人了。
彼时正是傍晚,淳庆帝批完今日奏折,刚准备去后宫松快一二。
太监总管荣庆火急火燎跑过来:“陛下,不好了!明德门外来了一大批军队,说是燕王使者前来觐见天子,嚷嚷着开城门,让他们进城歇息呢!”
淳庆帝霎时变了脸色:“燕王使者?他们来做什么?来的什么人,带了多少兵?外地藩王无诏不得入京,燕王一声招呼没打,就派人带兵过来,是要造反么!”
荣庆也不知具体情况,淳庆帝连忙召来禁军统领与金吾卫大将军。
方知围在明德门外的燕王使者,乃是燕王副将,名唤谢归安,此次带了五千精锐,说是来觐见天子,实则是来“讨债”。
弄清原委,淳庆帝这阵子本就憋闷的心情,更是火上浇油,一点就着。
“朕是君,他们是臣,只有朕给他们的道理,哪有他们上门讨要的份?狂妄,实在狂妄至极!”
上好的汝窑茶盏被狠狠拂落在地,淳庆帝撑着桌沿,咬牙切齿:“这般忤逆犯上,燕王眼中可还有朕这个天子!”
倘若燕王在此,定要说一声,没有。
他连昭宁帝都不放眼中,遑论一个平平无奇的侄子。
前两年得知淳庆帝登基,燕王不是没想过打去长安,扶太子上位。
但他也听过司马缙贤名,且又有那个聪明绝顶的裴守真辅佐,君臣二人将朝廷治理得井井有条,挑不出半点错。
为着天下百姓的安宁,燕王遂放弃了这个念头。
毕竟太子上位,不一定能将这皇帝做好。
贤妃的儿L子上位便上位吧,若是静娘还活着,定然也不愿自己为了太子,与贤妃母子为难,做出这等劳民伤财、不利于国的反叛之举。
长安与燕北,像昭宁帝在时,井水不犯河水,一切都挺好的。
可才登基二年,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皇帝就欺负到他头上,竟敢克扣他燕北的军费?
当真是过得太安生,分不清大小王了。
燕王觉得也是时候给这侄子上堂课,教他知道什么叫做老虎的胡子碰不得。
他给谢无陵五千精锐,直奔长安“要债”,并要求加两成军费,算作“利息”。
若无他与万千战士在燕北吃雪饮风,抛头颅洒热血,哪有皇帝在长安的锦衣玉食,高枕无忧?
多加两成息,过分么?
燕王觉得一点不过分。
淳庆帝却觉得燕王这是狮子大开口,简直目无君上,狂悖至极!
当日夜里,淳庆帝下令,紧闭城门,不许燕北军入城,违者以谋逆罪论之,杀无赦!
此时已是十月初冬。
长安虽不如燕北严寒,但夜里的风也透着瑟瑟凉意。
眼见城门紧闭,守城士兵还拿出弓箭与盾牌做出一副防御姿态,燕北车骑将军扈洪宇握紧了剑柄:“嚯,兄弟们千里迢迢赶来,他不好酒好菜招待着,直接给咱吃闭门羹啊?谢贤侄,我就说兵带少了吧!带个二万人,咱们直接把他这破城门给踏平喽!”
跨坐在枣红骏马上的谢无陵也敛起笑意,嗓音却还是懒洋洋的:“义父说了,先礼后兵,怎么说他也是做叔父的,总不好一来就把侄子家的门给拆了。”
“可咱跟小皇帝客气,小皇帝是半点不把咱们王爷放在眼里啊。”
扈将军拧着眉:“这大冷天的,他就将咱们五千兄弟撂在外头挨饿受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