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你回长安,更能保全你的声名。”
前提是裴瑕能从骊山赶来。
谢无陵拿不准裴瑕会不会过来,毕竟他此次是伴驾出行,头上有皇帝压着,想要单独离开并非易事。
是以除了将希望寄于情敌,他也想了个别的办法——
“这里最大的乞丐窝在哪?”他毫不客气又踹了胖子一脚。
胖子已记不清从昨晚到今天被踢了多少脚,这郎君长得好,但脾气是真的横。
揉着屁股,他哆哆嗦嗦道:“好似在城南。”
谢无陵嗯了声:“走吧,买些馒头,换些铜钱,去城南。”
官字两个口,百姓却有千千万万张口。
若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将众民之口都堵住,那天上这轮日头,也该改叫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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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娇和阿念上了南下的货船。
货船酉时离开码头,谢无陵领了银子,不动声色和她交换了个眼色。
沈玉娇抿着唇,牵住阿念的手,在押货的男人带领下,被赶入一个十分隐蔽的入口。
那入口乍一看是个小小杂物间,内里却有玄机。
将木桶搬走,下方是个地窖,梯子是简陋的绳梯,将小娘子们放下去后,楼上的人会将绳梯收起,杜绝她们逃跑的可能。
沈玉娇见这情况,心里都凉了一截。
然事已至此,只能见机行事,她和阿念硬着头皮,沿着绳梯爬下地窖。
光线昏暗的地窖里,年轻的小娘子们三五成群地缩在一起,有仍在哭泣的,
但更多是麻木的(),静静缩在角落里?()?[(),像是已经接受被卖的悲惨命运。
看到沈玉娇和阿念这两个新来的“货”,她们只抬起眼皮扫了下,而后悲怆麻木地低下头。
沈玉娇见状,一颗心也变得沉甸甸,说不尽的酸涩难受。
被拐之前,她们或许是家中亲人的心头肉,如今却蜷缩在这阴暗逼仄、腥臭难闻的货仓里,像猪狗一样被发卖到千里之外的他乡。
“沈阿姐……”
阿念也被这死气沉沉的氛围骇到,悄悄扯着沈玉娇的袖子:“现在该怎么办?”
沈玉娇抬头看了眼那近半丈高的天花板,沉吟片刻,道:“酉时便要发船,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许是她与阿念是最后两个货,且即将发船,她们的手脚并未缚绳,而其他女子不是被缚住手,便是被缚住脚,叫沈玉娇心头发涩的是,她们无一人主动去解开绳子——
就好似被捆住,便是她们既定的命运,麻木到连挣扎都不敢。
“阿念,干活。”
沈玉娇敛眸,从腰间摸出小刀,快步走向一干小娘子。
阿念反应过来,也忙不迭掏刀子,开始割绳子。
船舱里的小娘子们都惊住了,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们俩。
沈玉娇与她们道:“你们若还想回家,便快些打起精神站起来。”
待一条条麻绳被割断,仿佛那束缚在小娘子们心头的枷锁也被一道道解开,求生的渴望,战胜了心头的恐惧。
“你们踩我背上!”
角落里,一个年轻娘子站了起来,走到舱门正下,趴跪在地上:“踩上去将梯子拿下来。”
船舱里有短暂的静默。
静默之后,便是一阵争先恐后的呼声:“我也来!”
“加我一个!”
“我们叠罗汉,总能够得着!”
“小娘子,你别客气,抓紧时间!”
眼见一道道娇小身影自发地叠在一起,你拉着我,我挽着你,以血肉之躯搭成一座阶梯,沈玉娇胸间好似有某种情绪在窜动,如炽热潮水般滂湃翻涌着,叫她喉间都不禁哽噎,她掐紧掌心:“好!”
不再犹豫,她攀着小娘子们娇软柔弱的身子,颤颤巍巍够到天花板上的绳梯。
绳梯落下的刹那,船舱间窒闷的空气都被劈开般。
来自各地、互不相识的小娘子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为这一线生的希望,低低欢呼:“太好了!”
“我先上去查看情况,你们一个个爬上来,别挤。”
沈玉娇沿着绳梯攀上去,又咬牙攒劲儿,推开压在头顶的那个沉甸甸大木桶。
杂物间从外头锁住了,但堆着杂物的墙边,有半扇小窗。
她也顾不上厚厚的尘土灰烬,钻进杂物里,透过窗缝,打量着外头的动静。
江面风平浪静,外头那些打手一个个走来走去,似是为开船做准备。
现在万事俱备,就等
() 谢无陵带着官兵来了。
沈玉娇心跳不觉加快。
再看那一个个沿着绳索攀上来,快要挤满小小杂物间的小娘子们,她低声道:“先别出声,等我叫你们出声,你们再撞门大喊。”
小娘子们捂着嘴巴,用力点头。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沈玉娇牢牢盯着窗外,心脏宛若被无形大掌攫住,越来越紧张。
谢无陵。
谢无陵......
你快些来吧。
她屏着呼吸,从未这般期盼那道身影。
然而,船开了。
那一阵离岸的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