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老怪就站在船头,险险抓住船舷边缘才没掉进湖里。
顾西棠则在豪船撞上来的瞬间,佯作歪倒,摔进甲板。
她爬起来,冷眼瞧着另一艘船上的人,“大人,是想草芥人命?”
“我下去换个衣裳的功夫,这画舫就将我的合作伙伴带走了,还困于湖上大半日,该死。”司左眸色淡漠,抬指往前一挥。
豪船再次撞了过来。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已经有了裂纹的画舫,裂纹再次扩大,底仓木板破碎,被凿出一个洞来。
水迅速从洞口灌入,画舫下沉的速度开始加快。
顾西棠脸色彻底冷下来。
司左随意一个借口,就能将她当成鱼肉,随意揉捏斩杀。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试过这种感受了。
我为鱼肉。
——她最痛恨的感受!
再次稳住身形,她看着对面男子漠然又高高在上的模样,拳头缓缓攥起。
耳边毒老怪在暴跳怒骂着什么,她已经听不清,心头戾气汹涌。
丝丝内力运转,往拳头凝聚。
控制不住的杀气从她体内溢出。
司左就站在她对面。
这次船撞上来之后,他没有命人再退开,站在船头,跟她之间仅有三臂距离。
只要她想,她现在就能取他项上人头,恩仇快意。
然动手的前一刻,脑子里突然浮出顾家大宅,浮出顾家人的笑脸。
她如今是顾西棠,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跟顾家关联。
杀了司左,她固然能逃。
但是顾家,会代她陪葬。
聚在拳头的内力突然就卸了,她松开手,眼底恢复清明。
在司左再一次撞上来之际,她放弃了挣扎。
画舫终于承受不住四分五裂。
然她以为的落水、狼狈……却没有发生。
一道黑影凌空而来,抓着她跟毒老怪,跳上了司左的船。
“司左先生,我家主子见顾姑娘跟毒老外出迟迟未归,担心二人被人欺负,特命卑职前来护送二人回城。这船,卑职就斗胆借用了。”
说罢,大步走到掌船舵手旁边,一脚一个把人踢下水,接过了船篙,“连掌船都不会,这般横冲直撞的要是伤了当朝国师,你们担待得起吗!”
燕一一人演足一场戏,还把话都抢完了,堵得他人哑口无言。
顾西棠跟毒老怪看完全场,对燕一简直刮目相看。
船头处,司左仍负手站在那里,眸色淡然面无情绪。
他沉默了几息,才启唇开口,“既然是九王的人,我自当给薄面。”
顾西棠跟毒老怪走到他面前,两人齐齐抬起下巴,掸掸衣服上看不见的灰,皮笑肉不笑。
“这次大人没能玩尽兴吧?真是可惜了,谁知道突然就峰回路转了呢?”
“咱们市井小民,需要仰大人鼻息。在咱们眼里大人是高高在上跟天上的谪仙一样的人物,不可高攀不敢得罪啊。看到大人一下变得如此好说话,还真是不习惯。”
“大人,待会小民上了岸,大人再继续回来游湖吧,打扰打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司左垂眸,冷眼看着又唱起双簧在他面前嘚瑟的两人,拂袖离开,进了船舱。
无人看到,他雪白广袖之下,双拳悄然握紧,迸出青筋。
需极力压制,他才能保持眼下淡然。
上次福来客栈前,他差点抓到顾西棠把柄的时候,九王来了。
这次,依旧是差点抓到顾西棠把柄的时候,九王又来了。
一而再,于顾西棠的事情上,与他为敌!
瞧着把人给气走了,好歹算是小出了一口恶气,顾西棠跟毒老怪再次击掌,看燕一越发顺眼起来。
她蹭蹭蹭跑到燕一旁边坐下,“燕一,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好害怕呀,你要是再来晚一点点,我就要沉湖了!”
燕一嘴角抽搐。
小祖宗,你千万别害怕,你一害怕,我就害怕了。
心知这小祖宗红咽不下恶气,故意恶心船舱里的那位,他丧着脸配合,“主子爷说顾姑娘行事有章程,不喜别人胡乱插手,所以让奴才在旁候着,等姑娘需要的时候再出手。总之不能让姑娘被人欺负。”
“这么说你来很久了?”顾西棠瞪圆杏眸,问。
“……”燕一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小心翼翼答了句,“是。”
作甚?
不会是想整他吧?
他是遵主子令办事的!
何况刚刚还出手救了她跟毒老呢!
却见小祖宗突然漾开一个笑脸,“多谢。”
“……不、不用谢。”他腿肚子哆嗦。
平日里不说针锋相对,也是互看不顺眼,冷不丁的小祖宗来一句多谢,倒教人不自在了。
燕一有内力在身,一个人掌舵,行船速度也不慢。
从湖心回到漕帮码头,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尽管如此,再回到秋林别院,时间也很晚了。
月朗星稀,亥时夜静。
别院门口的引路灯笼灯光晕黄。
男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