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柜台后,快步走出来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有些紧张局促,手上拿着一壶酒并三个大碗。
“三位客官,烧刀子酒烈辛辣……要是喝不惯,我这里还有口感醇和些的黍米酿。”
顾西棠将大碗拿过来,接了酒壶往碗里倒酒,脸上还是笑眯眯的,眼里却一下浮上黯淡愁苦来。
“喝喝就惯了,老板娘别看我们三个穿着光鲜,身上没几个钱。这次出来也是奔着赚钱来的,要是赚不到,只怕——”
她话语未尽,黯淡视线往宴九双腿溜了眼。
宴九,“……”
燕一,“……”
这般欲言又止,加上一个有所指的眼神,惹人无限联想,顿时把老板娘跟周遭酒客的兴趣勾上来了。
老板娘视线顺着落在俊美公子腿上,下意识问,“姑娘何出此言?”
顾西棠苦笑,干了一口烈酒,娓娓道来。
“这位是我九叔,我们叔侄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奈何家道中落,欠下一堆债务。”
“镇上恶霸眼见我家落魄,便上门欲要强逼我做妾,我九叔的腿,就是为了护我被那恶霸活生生打断的。”
“此次我们叔侄二人来此处,也是因着衙门出了悬赏,奖金丰厚。要是我能把悬赏任务完成,就能用赏银给九叔治腿,还能还了恶霸的债务,不至于沦落为妾的下场。”
“否则……”
少女脸色越发黯淡,偏生还要挤出一抹笑来,仰头又是一口烈酒。
把身处绝境又坚强隐忍的角色演得淋漓尽致。
被恶霸打断腿的九叔,“……”
毫无存在价值的燕一,“……”
姑娘演技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刚刚还隐约排斥他们的小酒馆,氛围悄然改变。
他们身上的格格不入,悄无声息的就被瓦解了。
酒客们看顾西棠三人的眼神,带上了复杂的同情。
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优越滋生,还有点感同身受。
老板娘尤为叹息,女子最知道女子的苦。
眼前少女长得如此美貌,惦记的人哪能少了去?
便是能过了眼前这一关,没有家世背景撑着,日后只怕也要遭祸。
“衙门悬赏的任务可不是简单就能完成的,姑娘接了什么任务啊?”老板娘没了紧张局促,问话也自然了些。
顾西棠从怀里掏出榜单,展开,“就是这个,说衙门去年丢失了十万两官银,要是能协助衙门寻回,赏银一千两。”
酒馆里刚刚正常些的氛围,再次为之一窒。
除了他们这一桌,酒馆里所有人都显得不可思议。
“姑娘,不是我打击你,这个悬赏你怕是完成不了。”有个中年酒客开口了,“此前就有官爷来过几次码头,想要查那笔官银的线索,结果什么都查不到。人家大官都查不到的东西,你一个小姑娘……你不是开玩笑么!”
顾西棠面上却露出喜色来,“大叔,我这次来也是想来这里打听一下线索的!我听您说话,应该呆在码头不短时日了吧?您可知道点什么?这样,这里的大家伙儿,要是有能提供些有用消息的,等我成功拿到赏银,我跟大家平分!”
哗!酒客们顿时骚动起来。
这个利不可谓不重。
那可是一千两白银的奖赏!
他们在码头辛辛苦苦搬运货物,一日下来顶了天也就挣个二三十文。
一千两平分……若能到手,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哪个不心动?
但是骚动很快又归于沉寂。
“姑娘,这银子我们倒是也想挣,但是没那个本事。要是有线索能提供上去,哪还会等到现在?”
“去年官船靠岸,我是亲眼在旁边瞧见的,船上所有装银子的箱子都搬上来了,没一锭银子落下。当时码头上整整两列的官兵把守,人人身上挂着佩刀呢,谁那么胆大包天敢作妖?”
“总之在这里你是查不着什么了,往别的地方查去吧。”
酒客们摇头惋惜,天降银子,他们也没那个运气拿到手里。
赏银?梦里就有。
老板娘也摇头叹道,“姑娘,这种银子不好挣,你若听大婶一句劝,还不如再想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就赶紧逃吧,唉。”
走出小酒馆,顾西棠面上愁苦立即消失,情绪收放自如。
直看得燕一叹为观止。
“顾姑娘,大老远跑过来一趟,什么收获都没有,你带主子爷过来,就是让他看这个?”他郁郁道。
心里还记着少女胡乱给他家主子安身份那一茬。
被打断腿的九叔?
可真够能的。
别说打断腿,普天之下,谁敢动他主子一根手指头!
顾西棠歪头看他一眼,扬唇,“谁说没收获了?”
燕一,“???”
收获什么了?
少女不理会他,转而看向轮椅上唇角含笑的男子,“九爷,你说呢?”
知她是在故意捉弄燕一,宴九无奈摇摇头,“没有收获便是收获。”
“运送官银是大动静,长年在码头做事的人,总能从中嗅到点什么。要是连他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