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在镇衙后面。
小镇地方简陋,牢房也简陋,走进牢房大门就有一股浓重异味扑鼻而来,难闻得很。
里头又阴又暗。
衙役没有跟进去,只跟守牢房的郁卒交代几句后就离开,临走前道了句只能待一刻钟。
“几位跟我来。”
狱卒是个三十多岁的瘦削中年男人,把三人带着进了牢房后右拐,一直走到最里。
就着天窗漏进来的光线,三人看到了呆在最后那间牢房的顾敬山。
顾老夫人跟小姜氏呆了一瞬,对面前看到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之前丫头虽然说是打点过了,但是任凭她们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打点得这么……好。
那间牢房地面被打扫得很干净,里头除了一张旧木床,还摆了张小矮桌,上面放着一壶茶水,还有一盘子没吃完的烧鸡,半碟子炒花生。
她们以为会受点苦头的男人,跟两个狱卒模样的人正在推牌九。
顾敬山似乎是赢牌了,笑得合不拢嘴,哪有一点被关押的人愁苦的样子?
“……孩他爹?”小姜氏小心喊了句。
“咦?媳妇?娘,棠儿?你们怎么来了?”顾敬山闻声抬头,惊讶道。
“……”小姜氏嘴角抽抽,不知道说什么好。
瞧男人这样,是在牢房里玩得乐不思蜀了?
顾西棠搀着老太太,两人没说话,一个笑嘻嘻的,一个紧绷的背脊悄悄放松下来。
瘦削狱卒将牢门打开,笑对三人道,“牢房里长年关押嫌犯,味道不怎么好闻,几位将就下吧。刚才那衙役的话不用理会,只要半个辰时内离开即可。”
顾老太太对狱卒道谢,“多谢官爷照顾了。”
瘦削狱卒急忙摆手,“老夫人莫要如此说。顾家仁善,我们几个都是曾经受过您家恩惠的,心中感激不尽,如今有力所能及的地方,自要多照应些。”
推牌九的两个狱卒也走出来了,笑道,“前年我家中长辈生病,家里苦于银钱不够,幸得顾大掌柜减免药钱,这份恩情我兄弟二人一直记在心里,老夫人就莫要折煞我们几个了。”
“我们人微言轻,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老夫人,大夫人,顾小姐,你们有话好好聊,我们就不打扰了。这里除了我们三个不会有其他人进来,尽可放心。”
等三个狱卒离开,顾西棠扶着老太太跟小姜氏一块走进木栏铁牢。
顾敬山笑呵呵站起,“娘,您坐这张凳子,比较干净。媳妇,你跟棠儿坐这儿。我给你们倒杯水?”
小姜氏忍了又忍,之前所有紧张担忧烟消云散,咬牙低斥,“招呼得可周到,你把这儿当成窝了,要搁这驻窝呢?!”
要不是碍于娘也在这里,她非拧他一顿不可。
心怎么就那么大!
“……”顾敬山这才赶紧收了笑脸,摆出严肃表情,“娘,媳妇,别担心,我没啥事。”
小姜氏闭眼,她们都亲眼看到了,他确实没啥事,呆大牢里还挺自在乐呵,连牌九都推上了。
顾老太太在凳子坐下,未理会大儿,对顾西棠道,“这三个狱卒便是你一早打点好的?”
顾西棠咧嘴,露出小玉牙,“算是吧。今天本来不是他们当值,我托关系给他们调了个班。爹在这里可能还得呆上三两天功夫,这几天那三个人会照顾好爹的。”
迫不得已,她又用了一回小道姑的身份,从镇守小妾那走了次后门。
说的是顾家有功德,若不想遭到反噬,需照着她的话去做。
自从上次谣言风波,镇守小妾对她就深信不疑,很快帮着把狱卒调了班。
顾敬山,“娘您放心,我在这里好好的,清者自清,等衙门查清楚冤枉了咱家,很快就会把我放出去了。”
顾老夫人淡淡看他一眼,“你把早上铺子里发生的事情说一遍。”
顾敬山忙把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一个小细节都没放过,“咱家在镇上这么多年,来铺子里买药的人大多眼熟,但是那个带头捣乱的汉子我确定没见过……官差搜查药材的时候我在旁边盯着的,他们没搜出假药材,不过存货被弄得乱七八糟,回去得好一番收拾了。”
“你闭嘴。”
“……”顾敬山讪讪闭上嘴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小姜氏把他推过边,跟老太太及女儿凑作一块,“那些人既然敢污蔑咱家药铺,肯定是早早做了准备,我猜背后黑手肯定是马家!三日后就要升堂了,届时我们要怎么办?”
孩他爹不知道是真想得简单还是面上说得简单以安慰她们。
衙门既然把人抓进了牢里,就不会那么容易放出去。
镇守跟马家是什么关系,圈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狼狈为奸,为虎作伥!
这段时日马家不停打压他们家,现在都开始诬陷抹黑了,背后不知道还留着什么招呢。
心里顾虑万千时,便听耳边她小女儿脆生生道,“娘放心,就跟爹说的清者自清,等衙门查清楚了,很快就会把爹放回去了。”
顾老夫人,“既然老大在牢里呆得好好的,我们便也放心了,先回去等着吧,过几天人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