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棠果真像她说那般,吃饱了就能生龙活虎。
早上还病恹恹的,不过一个晌午功夫,看起来已经跟没事人一样,精神得很。
懒懒靠躺在木榻上,顾西棠二郎腿一晃一晃,脚下满是蜜饯残骸。
无聊了,视线就飘到木榻另一边。
那里,绣衫罗裙少女双膝并拢侧坐一隅,背脊挺得笔直,正在低头绣帕子。
“二姐,你这么坐着不嫌累?”
顾西芙抬头,柔柔一笑,“习惯了不累的,日后这些仪态你也会学到。”
话毕,伸手将顾西棠翘起的二郎腿挪了下去,“在家便罢了,若是在外头,切不可如此姿态,会被人说道的。”
顾西棠换了只腿翘,赶在少女手又伸过来前开口,“现在是在家里,昂。”
“……”顾西芙哭笑不得,“以前我只道舟儿顽皮,如今比起你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将最后一针收尾,剪断丝线,顾西芙把绣帕递给顾西棠,“前两日说好要送你一方绣帕,眼下绣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顾西棠眼底闪过微讶,她以为对方当日只是随口一说。
接过帕子,入手轻薄细软,用的是寻常细棉布,并不名贵,但是很精致漂亮。
粉色打底,上头兰草绣花惟妙惟肖,一角还绣了个棠字,就连手帕边沿都细心用同色系丝线做了包边。
处处用心。
“喜欢吗?若不喜欢,你告诉我想要什么花色,我再给你绣一方……”
“这个挺好。”将帕子顶在指尖转啊转,顾西棠歪头笑嘻嘻的,“为了以示感谢,我带你出去玩儿?”
“……”顾西芙很想像娘亲那样,给妹妹也来个一指禅,“带我出去玩儿,你认识路吗?身上有银钱吗?就会说好听的,你分明是想让我带你出去玩吧?”
“谁带谁不都一样么,总归是咱俩出去。”
“不去。娘歇下前说了,让我照看好你,不能让你乱跑乱动。再者祖母那边因着你生病了才免你几日不用去书房学习,若是知道你居然往外跑,非把你另一只手也给打肿不可。”
顾西棠面无表情往后一瘫。
啊,人生无自由了,无自由啊。
瞧着前一刻还俏皮灵动的人,此刻瘫在榻子上萎靡不振,顾西芙心软了下,道,“你病才刚好,在家里乖乖养几天。再过几日便是祭雨节,镇上会有庙会。届时我跟祖母还有爹娘求求情,带你出去逛逛可好?”
“祭雨节?庙会?好玩吗?”顾西棠一下来了精神,翻身坐起眼巴巴瞧着顾西芙。
杏仁儿眼亮晶晶的,微垂的眼角使少女看起来更显憨态可掬。
顾西芙心头更软了,抿笑道,“当然好玩了。咱们望桥镇地处江南,近淮河,一年四季多雨。每年到了五月梅雨季,镇上百姓都会自发祭雨,以祈求一年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到时候,庙会便是人山人海,热闹无比。”
得了点奔头,顾西棠只觉浑身舒畅,躺在木榻上跟只猴似的扑腾,停不下来。
把顾西芙逗得直笑。
小小的东厢院,在门口就能听到女儿们传出的笑声。
顾敬山掂了下手里纸袋,又整了整表情,端出严父的架势走过去。
很快出现在女儿窗前。
“在前院都能听到你们的声音了。女儿家家的,像什么样子?”
“爹?”听到爹爹声音,顾西芙忙从窗户探出头来,讶道,“您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平日里爹爹总要到酉时才回来,眼下可才刚刚申时,足足早了一个多时辰。
顾西棠也从后面探了个脑袋出来,及后视线晃过便宜老爹手里的纸袋,眼里闪过了然。
看到她,顾敬山咳了声,故作自然将纸袋放到窗台上,“有点事要回家一趟,顺路给你们带点蜜饯。”
“蜜饯?”顾西芙看看蜜饯,看看爹爹,再看看妹妹,也了然了。
爹说的有点事,就是给妹妹带蜜饯吧?
忍着笑打开纸袋,捻起一枚蜜饯放入口中,其余的塞给了妹妹,“是唐记糕点的四什蜜饯呢,卖得可贵了。”
顾西棠也品上一枚,点头,“好吃,对得起价格昂。”
顾敬山眼里闪过得色,他买的这蜜饯,可比孩儿娘拿出来的有档次,“自然好吃,这四什蜜饯每日限量售卖,去得晚了有钱都买不着。爹爹我还是用了人情才抢到的这么点儿。”
一席话着重强调爹爹二字,却见俩女儿只顾着埋头吃,压根不搭理他。
“……”用力咳了一声,顾敬山又道,“这一袋子也就十来颗吧?不光人情用了,还花了爹爹二百铜板,均下来十几个铜板才能买一枚!”
“二百铜钱哪,爹爹一个月月钱也仅够买十小袋。”
依旧无回应。
更可气的是,小女儿见他快要急眼了,还皱起眉头把纸袋捂紧了些,“您也想吃?”
“……”
您?您个啥?
早上都喊了娘了,怎么这会子就不肯喊声爹呢?
他买的蜜饯不够甜怎么着?
“我不吃!”顾敬山气得拂袖就走。
窗台后头,少女歪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