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棠挨了七下,实打实的。
一只手肿成猪蹄。
“你让娘说你什么好?怎么就敢一次两次顶撞你祖母呢!”
东厢房里,小姜氏一边数落一边给顾西棠上药,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女儿闹的这出,简直是泼水入油锅,就差没把家里家外炸开了。
婆婆掌家几十年,家里何曾出过这般阵仗?就没人有棠儿这胆!
“回头去主院,再给你祖母赔一回罪!”
顾西棠看着自己的猪蹄手,嘴里嘶嘶抽气,“这老太太,打人可真能下手,是个狠人呐。”
“又胡言乱语!若非你太过顽劣,你祖母怎会罚你?”
“天资愚钝学东西慢,怪我啊?”
“你顶嘴的时候伶牙俐齿可看不出哪里愚钝,也不知道都打哪学来的。”话毕,小姜氏正色起来,“棠儿,罚你也受了,娘不想再过多责备你,但是你问问自己,当真没错?”
顾西棠抬眸对上小姜氏视线,稍顿,随即举起完好那只手在妇人面前晃了下,“我把这只手也让老太太打几下?”
“……”小姜氏噎住,食指往女儿脑门一戳,“什么老太太,那是你祖母!”
母女正斗着嘴,一串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
很快顾小四出现在房门口,喘着气,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伯娘!三姐!大伯被罚跪了!你们快去看看!”
“在何处?”小姜氏大惊,忙问道。
“就在主院小厅,是祖父给罚的,祖父可生气了!”顾小四道。
顾西棠叹道,“看来我另一只手真要保不住。”
“……”小姜氏忍无可忍,一把揪住少女耳朵,“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皮呢!”
“哎哎哎,美人儿!你可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
“闭嘴!”
*
外头夜幕已降,天空一轮残月,几颗繁星,光线暗淡朦胧。
小姜氏心急,亲自提了盏灯笼疾走在前,往主院方向行去。
顾西棠在后面跟着,步伐看着不紧不慢,却始终跟小姜氏保持并行距离。
只有顾小四气喘如牛,他人小腿短,需得抡着腿跑才能勉强跟上两个大人。
顾家主院跟东厢之间只隔了个小花园,穿过两个垂花门就到。
自醒来后,顾西棠还是第一次踏进这个地方,稍稍打量了一番。
主院主道铺着青石,两侧花圃里种着雅致的兰花,品种不少。
夹杂其间的素心蕙兰正逢花期,花香清新雅淡。
花圃后方是贴墙而建的抄手游廊,朱漆雕花,古朴又精致。
游廊尽头便是主院小厅。
就着小厅里透出来的灯光,顾西棠一眼就看到了跪在门口的便宜老爹,以及他身后两个站着的鹌鹑——她兄姐顾西岭顾西芙。
小姜氏也看到了那边情形,步子稍缓了缓,拉住顾西棠。
“一会去你爹身边跪下,说几句好听的软乎话……”小姜氏顿了下,又改口,“不,你就跪着,拿出认错的态度就行,一个字都别说!”
“……”敢情她的嘴有毒呗不让她说话?
顾西棠不发一语上前,走到便宜老爹身边,看看跪着的人,再看看小厅里头坐着的顾老爷子。
见她这般,小姜氏莫名眼皮子狂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等她把那种感觉压下去,她看到她家小女儿探着脑袋朝厅里开口了。
“祖父,要不我给您老拿把戒尺来,您也打我手心消消气?打完了这事咱就揭过去了,别殃及池鱼如何?”
“……”后头几只池鱼齐齐伸手拉扯顾西棠,想把她就地扔出去。
不会说话你就闭嘴吧!
还嫌事情不够闹腾的?
小厅里,老爷子坐在圈椅上。
灯光打在他侧脸,怒气可见,“你小娃儿懂什么?好好在旁边呆着。子不教父之过,我就罚你爹!”
小娃儿?顾西棠低头看看自己十六岁的身板,一时不知道她要不要谢谢老头。
跪在地上的顾敬山则很委屈,他倒是想尽为人父的责任,那也得给他机会呀!女儿一昏睡就是十三年,他跟谁教去?
“那我给您拿戒尺,您抽你大儿子手心?这么跪着不痛不痒的,能长什么教训?”少女又开口,顺势往里张望。
“咿?祖母怎的不在?祖母持家赏罚分明铁面无私,该把她一并请出来,看看不孝子受罚才是!”
看着义正严词的女儿,顾敬山一口老血梗喉,不可置信。
不孝女,有你这么坑爹的吗!
小姜氏捂着胸口,已经放弃挣扎,这场面她是控制不住了,爱咋地咋地吧。
后头静站的顾西岭顾西芙则面面相觑,神情一言难尽。
只有顾小四两眼发光,仿佛打开了新大门。
奇怪的是,花厅里也出现一阵迷之沉默。
好一会后,才传来几声古怪咳嗽声,紧跟着老爷子的话也传了出来,“我乏了,今日之过且先记着,下次若再犯错,两过并罚!退下吧!”
一家子不敢动,等到老爷子回了房,才开始大喘气。
顾敬山一手扶着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