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太子在南京文会上,以心学与其他学派之人争锋,深得士子的推崇,他还提出要拜秉宽为师,从此去发扬秉宽的心学。朕已将准允的旨意,传回南京。”
朕的儿子要拜好友当先生,朕是巴望不得。
之前就一直让秉宽给太子授课,现在算是正式拜师,拜完师还能让儿子在文坛奠定名声……这么好的事,朕简直是白赚啊。
李东阳道:“有关理学心学之争,涉及到传统及新兴观念之异见,若太子贸然推崇于一方,恐于士子教化无益。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随便就让太子拜张秉宽当先生,那我们这群人算什么?
严格来说,东宫这群大佬,都算是太子之师,结果太子现在只承认是张周一个人的学生?
我们之前的授课,不白折腾了?
朱祐樘显得不耐烦道:“所谓心学理学之争,朕并不想横加干涉,此也并不涉及到大明科举取仕。如果只因为太子推崇于心学,朕就要阻止,便等于是告诉世人,朝廷有规范正统之意。反倒是让太子自行去选择,朕觉得更有利于教化。”
在场大臣听了,尤其是那些坚定的理学老学究听了,心里都来气。
这是什么歪理?
让太子去当张周的弟子,去推崇心学,居然是为了平衡两边的关系?这叫偏袒好不好?
太子都加入心学一边,让理学还怎么发展?
朱祐樘道:“昨夜,有几份非议秉宽的奏疏,有涉及到秉宽携太子出京之事,朕要告诉你们的……秉宽对于太子南下之事,提前并不知情。”
这话是实话。
但在大臣听来,就是在包庇张周。
说什么不知情,那太子怎会那么巧同时往南京去了?还一起在南京参加什么文会?这不明摆着,一切都是张周在背后搞鬼?
……
……
“宁夏和辽东有战报传来吗?”
朱祐樘发现,要在大臣面前给儿子吹吹牛逼并不容易。
那么好的两首诗,他自己读了几百遍都不厌,大臣居然一点推崇的意思都没有,就连王鏊也只是说了点冠冕堂皇的话。
所以此时朱祐樘也只能先岔开话题。
萧敬道:“回陛下,宁夏西路鞑靼各路人马仍旧袭扰不断,安边侯亲率兵马,与之周旋,尚未有结果。但监察御史已有上奏,报与今年宁夏各处损失的初步估算,被掳人丁损失皆都……近百……”
言外之意。
宁夏这下损失可有点大。
不算将士的损伤,单就被俘虏的男丁,就近百人之数。
如果加上老弱妇孺的话,或许就有二三百人,如果再加上将士的损失……大明这一战可说是惨败。
兵科都给事中柴升走出来道:“臣参劾宁夏巡抚、佥都御史杨一清、总兵官安边侯朱凤,以冒进损兵折将,亏以火器,令鞑靼久据而不走,人畜损害而不施往救,屯田秋粮难以入库。当以监察御史查明二人之罪,下狱以讯。”
之前无论朱祐樘怎么替朱凤吹捧。
但现在不争的事实是,杨一清和朱凤的确没有在宁夏把鞑靼小王子的五万兵马给击退。
反倒是令鞑靼人变本加厉,在大明边关肆虐的同时,也抢收了不少的粮食,令大明边军近乎都不敢出要塞作战。
名义上杨一清和朱凤可是奉命去带兵主动出击的,却是到半路就已经玩龟缩防守一套了……不是不想出去打,而是出不去,一交兵就折损,甚至连鞑靼人的头颅都带不回来,放炮的收获也越来越小……
这似乎也意味着,杨一清和朱凤在宁夏的差事已经干到头了。
朱祐樘道:“临阵更迭将帅,已然不及,估摸再过几日,因新建伯于塞北将会有战报传来,鞑靼小王子或会撤兵东还。”
皇帝的话,好像是在自我安慰一般。
打不过,就指望一个近乎浮云的出击草原的战术能成功?
那些挑刺的大臣也在想,难道王守仁带的兵马,就比杨一清和朱凤多了?还是说王守仁所能占据的天时地利人和条件,会比朱凤和杨一清更好?
如果不是的话,那凭什么王守仁能全胜,甚至把鞑靼主力给招回去?
而朱凤和杨一清就不行?
李东阳道:“以新建伯出兵途径,若再不调其回关隘,只怕会陷入重围。”
李东阳也是务实的。
他看出来。
现在鞑靼人撤走,看似是大明一方所追求的战略结果。
但鞑靼小王子撤回去,必定是去绞杀孤军深入的王守仁。
现在宁夏一路也不过损失了个百八十人,回头还可以虚报结果,还能再省下来一点……面子基本还保得住。
可要是王守仁在草原全军覆没,那大明整体战略就完全失败了。
别说是辽北不用打了,就连大明边关各处,只怕也要再受鞑靼人不断袭扰,火筛的獠牙也会再装上……鞑靼又会把大明当冤大头来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