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宪那一路都是骑兵,陆完这边可是拖着各种三四百斤开外的子母炮一路而来。
彭泉骑马过来,显得很紧张道:“两位大人,已经派出探子查过,鞑子往西走了近百里,按现在进兵的速度,只要要两三天之后才能追上。”
王宪道:“撤走吧。”
彭泉问道:“是往大宁方向撤走,还是往沈阳?”
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
王宪和彭泉这一路,是从蓟州,也就是从南线而来的。
陆完则是从东线,也就是辽东沈阳中卫那边来的。
还没等王宪回答,这边的陆完态度便坚决道:“若南下过大宁,路虽近了很多,但或会遇鞑靼主力,东走虽路途长了百里,但两方人马互相照应,鞑靼不敢直袭而来。”
在撤兵的问题上,陆完还是有足够发言权的。
看起来王宪跟他各带了一路人马。
但王宪不过是临时的军将,如同当时领兵进威宁海的王守仁一样,有带兵的权力却没有很高的官职。
陆完则是辽东巡抚,在大明中期不设经略的情况下,陆完可说是辽东军政最高长官。
而且陆完也是从实际情况出发,分析出南下和东去的优劣。
彭泉则只是打量着王宪,他是跟王宪来的,在将士心中,谁带兵谁负责统调,还是泾渭分明的,听令也要听自己的直属长官。
王宪道:“陆中丞所言极是,若南下,容易为鞑靼沿途设伏拦截,即便路近,也容易为鞑靼主力包抄。东走虽路远,但鞑靼绕后包抄的难度极大,且双方直线行进,鞑子追上来的机会不大。”
路近,但对于鞑靼人追击来说,路也近。
而且还可以从南边包夹。
往东走,那是曾经朵颜三卫的地盘,鞑靼人要追也之从西边来。
本来是大明的人马在追朵颜三卫,如果是达延汗的主力前来,就成了他们追大明的军队,直线走自然也是最稳妥的。
“传令三军,东走!入夜之后再行休整!”
陆完也知道目前军中的将士已到了体力的极限,但到现在却还不能休息。
也必须要等过了战场区域,到了地势相对容易抵挡鞑靼来犯的区域,再行休整。
……
……
大明的军队,进草原是两路,出草原汇兵成一路。
过中午之后,将士们也实在是走不动了,尤其是那些靠两条腿走路的步兵,即便此时风雪都已经停了,但路面上的积雪很多,连来路都分辨不清,天空的灰暗连接在白茫茫的草原上,只能是根据一个方向往前走,前路是什么,只有前边负责开路的人马知晓,后面都是根据前面开路的车辙和脚印在走。
陆完眼看将士们已经无法行进,只能下令让三军驻扎,在这种天气之下,连生火造饭都很困难,不过好在军中也带了柴炭等,勉强生火之后,终于可以吃一口热汤和热饭。
中军大帐内。
陆完把身上近乎被冰水冻起来的官服脱了下来,作为随军的文官,他这一路是不会穿甲胄的。
外面有大氅,但因为昨夜的风雪太大,加上这一路的折腾,脱下衣服时,发现里面的官服都覆盖了一层冰。
“水都冻上了!”
王宪带着马永成进到帐篷里来,马永成想喝口水,却发现皮袋中的水早就已经结冰。
王宪道:“外面的士兵都已经开始嚼雪水了,再这么走,到天黑的时候还不知道要倒下多少。”
“报……张总兵所部人马已在南边五里,先锋人马已进营地内会合……”
张鹤龄和张永所率的收拾残局的人马,跟主力汇合。
在等了半天之后,张鹤龄和张永,也出现在了中军大帐内,此时两路人马除了彭泉还在负责带骑兵巡防之外,剩下的几位大佬都汇聚于一个帐篷内。
马永成一脸激动问刚进来的张永道:“首级和俘虏有多少?”
张鹤龄骂骂咧咧道:“还好意思问?河岸上到处是没有脑袋的半边身体,血肉模糊的,你们也是贪啊,连个首级都不肯留?”
马永成面色尴尬。
在大明,首功的规则仍旧没根本改善,昨夜战事结束之后,王宪和彭泉那路伏击的人马怕陆完追击的人马抢功,都先扫了一圈战场,把能切的脑袋都给切了,捆在自己的马背上,然后才去追击。
这让收拾战场的张鹤龄等人,也只能把之前的俘虏给接收,想找个首级混点功劳都难。
王宪道:“带走的首级,大概有一千六百多,炸碎的不算,但也有完好的耳朵给切下来的。不算是左右耳,而是双耳的。”
张鹤龄坐下来,一把抓起刚烧好的水,想喝却发现很烫人,嘴上仍旧在骂着:“那些耳朵还不都一样?非要凑一对?满地找耳朵呢?大明可没这样的规矩。”
最郁闷的,要数张鹤龄。
但其实最轻快的也是他。
作为总兵官,领兵者,上战场冲锋陷阵没他什么事,收拾战场还那么多怨言,但一场战事下来,张鹤龄内心的成长也是最小的,因为别人都很明确是为军功而来……张鹤龄到现在都不在回到自己在干嘛。
感觉就是在被人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