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棠如睁大了?眼睛。
商清尧说的这些话实在不像一个皇帝,反而在谢世子耳中听来颇为像个……无赖。
皇帝富有天下?,他缺什么?非要谢棠如拿其他东西来换回一块玉佩——谢世子不知是该感慨玩政治的人心都脏,还是佩服商清尧意志如此坚定不为外物所动。
方寸大小的印章在指尖滚过一圈,被?谢棠如重新不动声?色收入袖中——是当时用来交换玉佩的成王私章。
想到这枚私章,谢棠如心底就不免发笑。商清尧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想过要好好隐藏自己?的身?份,如此明显的信物都轻易给了?出来,可?惜他像个傻子一样?竟然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
“陛下?想要什么?”
商清尧笑容不露声?色:“原来真还认得我?。”
“我?又不瞎。”青年的声?音漫不经心,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恰到好处地避??了?商清尧的视线。
灯花“咔”一声?轻轻爆裂??,连带着两人的剪影摇晃一瞬,犹如水波重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但真正的两个人之间又如此泾渭分明。
谨慎保持着无形的距离。
“玉佩我?今日没有带在身?边。”商清尧话锋忽然一转,对?谢棠如说,“不如你?明日进宫来取。”
谢世子抿了?下?唇,他并不想进宫:“让人送到魏国公府就好了?。”
“世子的玉佩贵重,若是宫人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世子恐怕又要生我?气了?。”商清尧垂下?的薄薄眼睑挑起些微笑意。
谢棠如觉得他这话说得未免过分,什么叫“又生气”?他又不是那种喜怒无常的人……好吧,他是。
对?自己?有深刻认知的谢世子无力反驳。
但这还远远达不到令他生气的标准。
谢世子想,商清尧还是不了?解他。
他不欲与商清尧在玉佩的事情上?多?做纠缠,点点头应了?他的话:“那我?明天叫人进宫去取。多?谢陛下?。”
他态度客气而疏离,犹如臣子对?君王。
挑不出差错。
但有时候挑不出差错也处处都能是错误。
商清尧眼神闪了?闪,在谢棠如对?面坐下?来:“故友重逢,世子几?次三番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谢棠如诧异极了?:“陛下?身?份贵重,我?这样?庸庸碌碌的闲人可?当不起陛下?故友这般的称呼,不过是萍水相逢,陛下?实在不必挂记在心。”
商清尧听完,看向谢棠如。幽幽的烛光映着他沉静神情,从方窗格外透进来的风卷起柔软红绡的一角,随后?偃旗息鼓重新暧.昧合拢。
大抵身?居天下?至尊之位,一言一行都能引发旁人不知多?少?无端猜测,也就自然给人一种压迫感。
谢棠如心神有些散漫,他说完后?半垂着眼。
权势果然是个好东西。
难怪梦里面他把自己?弄成那个鬼样?子——一旦沾染就很难放手。
尤其是还有旗鼓相当的对?手时。一切无聊的事情也就变得丝毫不无聊了?。
“世子以为——”商清尧说到这里稍顿,才?又缓缓将谢棠如说过的词重复一遍,“你?我?只算得上?萍水相逢?”
“不然?”
谢棠如懒洋洋地反问,眼角余光投向窗外。
皓月当空。
宋悬打了?个哈欠,举着火把站在天牢外。
已经这个时候了?,劫狱的人还没有出现。皇帝也不在,反而带着一半的绣衣使去查青楼,宋悬想起这遭,不由暗恨自己?为什么要多?嘴管闲事,害得他现在自己?手里头都没有人可?用。
牢里那几?个也都是硬骨头,宋悬这种刀尖上?滚过的人亲自审讯,都没能套出一点有用消息。
也不知道是谁手底下?的人,这么训练有方?要不是还记着对?方是敌人,宋悬都想去讨教几?招驭下?之道。
啧。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他脑子里滚过一圈,宋悬站在夜色中,衣摆上?的鹰眼珠泛出凶光,伺机而动抓捕能饱餐的猎物。
谢元蹲在树上?,他周身?没有任何气息,甚至连呼吸也与周边安静的夜色浑然一体?。
他一向最擅长隐匿。
是谢棠如亲自调.教出来的一把所向披靡的刀。
所以没有人发现他。
宋悬本来也没有。
直到他刀柄上?的璎珞配饰被?风吹动,撞在寒光冽冽的刀刃上?。
宋悬猛然警醒,犹如兽类的凶狠目光准确锁定树梢之间。他勾了?勾唇,抬手。
绣衣使们纷纷挽弓搭箭,无数锋利的箭头瞄准树梢,小心翼翼地将其包围起来。
即使是神仙也插翅难逃。
谢元居高临下?地看着缓慢靠近的围猎者,伸手扯下?刀上?的璎珞挂饰。身?为活在暗地里的人,他从来不用任何配饰。
这次却??了?例。
他拎着刀从树下?一跃而下?,身?影飞快隐没,藏入树与树的影子中。
宋悬眯起眼睛。
这大约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