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棠如拢着袖子施施然走过去。
魏国公眼皮子一掀,跳起来就要暴打这倒霉儿子一顿。
“叫你没事编排你老子我。”
谢棠如堪堪避过。
要不是他爹这把年纪了,说不定他今天能被老头子追着打跑出三条街。
他闪过魏国公迎面来一拳,嚷道:“你再打我,你的酱肘子就没了!”
拳风在他面前停住。
魏国公环视一眼四周:“都下去吧。”
等小厮们都走得看不见了,他才搓了搓手:“宴仙楼的?”
谢棠如点了个头,把食盒递给他。
“嘿!还是这玩意香!那几个破道士天天叫老子我吃什么花上的晨露,吃吃吃,吃那玩意神仙也得饿死!”
魏国公掀开食盒盖子,一看到里面淋着酱汁的肘子,眼睛亮起来。
“你少吃点那些玩意,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谢棠如道。
魏国公白他一眼,“你小兔崽子安分点,我肯定能多活几十年。”
一数落起自己的不孝子,魏国公的声音都响亮几分:“你瞅瞅你自己这副德行,整天鬼混就算了,还成天想着干一些不三不四的事情!你老子我辛辛苦苦才活到今天,万一被你连累诛了九族…………”
谢棠如马上接话:“您老人家放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我肯定就不当您儿子了,诛九族肯定也轮不到你头上。”
“轮不到我头上,你想轮到谁头上啊?”魏国公啃了一口酱肘子,大声呵斥谢棠如,“不肖子孙!”
谢棠如:“…………”
谢棠如觉得他爹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他默了默:“您继续吃吧。”
说完不等魏国公呵斥他,抬脚就走,三两步就消失在了园子中。
魏国公又啃了一口酱肘子,骂一句:“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没听到他爹骂他,小兔崽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小兔崽子开始听暗卫禀告。
“主子,那人过了熹直门,去了城南坊,在那里人跟丢了。”
说的是今天捡到谢棠如玉佩的那个人。
谢棠如“嗯”了声,对这个结果倒是没有多少意外。
那个男人出身行伍,身手高强,非普通人能及。他手下有几分本事他心底也清楚,能跟这么一段路已经不错了。
但既然跟丢了,就证明对方身份确实不一般。
谢棠如有点漫不经心地思考着。那人会是什么身份?又是谁的人?
在这个时节进京,又像是出身军中,不会是那位四皇子、成王殿下的人吧?
他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不小。
那位成王殿下如此讨厌,但他手底下的人倒是不错,可堪一用。
“继续让人留意近日京中外来者的动向。”谢棠如屈指在膝盖上敲了敲,还是补了一句,“另外,若是有发现今日那人的动向,及时向我回禀。”
“是。”
“那位成王殿下从边境折返,算算日子仪仗应该到崇州境内了。”他没头没尾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属下尚未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谢棠如继续问。
“我们的人到哪儿了?”
“回世子,也快到崇州了。”
谢棠如略略沉吟片刻,“先按兵不动。崇州离帝京不远,该有人比我们更着急才是。”
帝都动荡,皇子党派争斗僵持不下,天子阙内那把至尊高位谁都想要。而这个时候,一位手握兵权的嫡亲兄弟反而是皇子们最大的仇敌。
“若是后日还没有收到消息,就让我们的人……推一把。”
他口吻噙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属下心头一跳:“……是。”
谢棠如制订完针对成王的计划,心情好上不少,一边心里想着对方被乱箭射死、骑马摔死、被人毒死、重伤不治而死、吃饭噎死等等几十种死法,一边继续为死掉的老皇帝伤心掉了两滴鳄鱼泪。
——老皇帝干嘛不再晚死几天,等局势更混乱一点,才有利他从中混水摸鱼啊。
谢棠如颇为可惜。
这样一想,倒真有两分情真意切的伤心了。
不过,他更伤心的是他爹让厨房禁了他的晚膳。理由是他这个不孝子供的那盘酱肘子把魏国公咽到了。
魏国公:不孝之子,其心可诛!
谢棠如:“…………”
就这样,他晚膳没了。
甚至为了惩治他这个逆子,他爹给厨房掌勺的师傅放了半天假,还叫人把厨房锁上了。
谢棠如幽幽地问自己的侍卫:“我其实是他仇人的儿子吧?”
“您别这样想。”侍卫憋出一句,“说不定您就是他仇人转世。”
“…………”谢棠如觉得这侍卫可能是他爹的卧底。
但饭还是得吃。
厨房没有饭,可别的地方有啊。他爹养着一群道士,每天和人讨论长生得道,总不可能饿着他的座上宾。
谢棠如拐脚穿过两道垂花门,进了南面的一间院子。这院子里住着一个他爹养的道士,但具体姓甚名谁他是不清楚的。
于是一概以“道长”称呼之,必不会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