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个大晴天。
尺素和彩笺伺候着薛凝宁起床。
今日是她成亲后第一次回娘家,穿着打扮略微隆重,花费了不少时间。
夫妻二人用过早膳,一齐去正院给安老夫人请安,走到院门口,恰巧碰到守在院门口的陈夫人。
薛凝宁不由得有些紧张。
不是畏惧陈氏,她是畏惧争吵。
回门的好日子,她不想大清早就跟人吵架。
然而陈夫人见到他们俩,虽不热络,眼神里却没什么敌意。
徐宴亦是如此,上去如常喊了声“二婶。”
“丫鬟正在通传呢,说老太太还没起身。”
因着她刚刚叩了门,里头很快有人应门。
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段语芙。
揽云被徐宴派出去伺候徐蓉,听雨又在静养,老太太的两大得力丫鬟都不在,段语芙自然在老太太跟前尽了一整夜的孝心。
“老太太身子仍是不大爽利,让大家这几日都不必问安,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段语芙道,“刚老太太还说,若是表哥表嫂来了,请你们代她问亲家好,过些日子请亲家来公府饮茶。”
“如此,有劳了。”
不管怎么样,段语芙一直侍奉在旁,身为孙子,徐宴还是感激的。
只是说完这一句,徐宴没有多说,带着薛凝宁离开了正院。
陈夫人亦是转身离开,只是转过身后,脸色瞬间冷若冰霜。
走出不远,她在回廊上停下了脚步。
没多时,段语芙匆匆追了过来。
“二夫人。”
陈夫人问:“母亲身子如何?”
“老太太昨夜睡得不错,今儿早起来用了半碗百合粥,躺在榻上听我给她读经。”
“哼,我就说呢,”陈夫人冷笑,“我这婆婆是将门虎女,一向身子硬朗,蓉儿不过推了个奴婢,哭闹了几句,她就能惊吓到卧床不起?”
段语芙问:“夫人要我说的话,我已经跟老太太提了。”
昨儿一出事,段语芙第一时间赶去二房找陈夫人商议对策。
陈夫人听到徐蓉被送去了庄子上,自是又惊又怒。
不过她不比徐蓉,能沉得住气,砸了几个瓷器过后,很快想出了对策。
徐宴能送,她就能接。
只不过大房的媳妇进门,婆婆让自己执掌公府中馈,这算是偏向自己。若是激怒婆婆,很可能会丧失掌家之权。
所以,徐蓉要接,必须要得到婆婆的默许。
昨夜她特意教了段语芙一番说辞,让段语芙替自己去试探婆婆。
“她怎么说的?”
“老太太说,她担心着蓉儿,怕她吃不了这苦,给几日教训就会派人把蓉儿接回来。”
“当真?”陈夫人没指望婆婆能去接人,现下婆婆要接,那自然是最好的,她不必跟徐宴正面相对。
以前徐宴专心科考,对家中事务并不上心,她跟徐宴不过逢年过节见面寒暄一下,不觉得他有什么可怕。
没想到徐宴一直深藏不露,才刚娶了媳妇进门就对二房动手了。
婆婆想把中馈之权留给二房,徐宴肯定不满。
二房掌家这么多年,对账早已做得得心应手,除了从公账里匀出来的好处,还有底下各庄子给的单独孝敬,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年能有几千两银子之多。
要是放弃这几千两银子,二房的日子就难过多。
当初大哥大嫂去得早,公公婆婆分田产铺面的时候,分给大房的都是最好的,不是京郊就是江南,二房只比三房略强些。
可是大房只得一个徐宴,三房两个都是庶子庶女,二房人最多,自然开销也是最大的。
公公婆婆偏心徐宴,陈夫人只能为自己的儿女多盘算。
“老太太的确是这么说的,”段语芙道,“她最疼蓉儿,跟夫人一样早想好了要接蓉儿回来的。”
“或许是疼,可有哪里谈得上最疼?这府里她最疼只有徐宴一个,你知道昨儿她为什么故意躲开蓉儿的求助,任凭徐宴处置吗?”
段语芙摇了摇头。
“蓉儿是府里最得脸的姑娘,她让徐宴带着媳妇当众下蓉儿的脸,就是为了让徐宴和薛凝宁在府里立威。”
的确,昨日徐宴一开始发号施令的时候,正院的仆婢都有些犹豫。
“这么一来别说徐宴了,以后就算是薛凝宁跟蓉儿再起争执,下人们也知道听谁的号令了。”
段语芙沉默了。
在她心里,徐宴本来就是长房嫡子,承袭公府是理所应当的事,徐宴在府中的威信根本不需要立。
陈夫人说的话提点了她。
昨日的导火索是段语芙引起的。
她为了向陈夫人表忠心,告诉陈夫人,听雨向老太太说了徐蓉在花厅里跟薛凝宁争执的事,陈夫人这才让徐蓉自个儿去老太太跟前认错。
本以为认完错就算了,没想到老太太把徐宴和薛凝宁叫过来用完膳,更没想到的是徐宴会突然那么生气。
徐宴自来在府里都是说一不二的,他根本不需要打压二房立威。
他昨日那么做,只是因为徐蓉当着亲戚的面子让薛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