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都开了, 公子就屈尊降贵脱了吧。”李唯以胜利者的姿态撩开异人的外衣说。
异人气的说不出话,但也实在不喜带着腥味的衣裳,勉为其难斜侧着身体起来,将外衣脱了下来。
他换外衣的动作大, 一起身就起了一阵冷香, 李唯气异人先前不信任她,这会也不肯放过异人, 不咸不淡的说道:“嗯, 公子还说不香,你问问,香不香。”
异人闻言撑着身体的胳膊一软,差点栽回去。
李唯眼疾手快拉住他,倾身上前, 勾起嘴角道:“真的香啊, 同样的皂, 怎么用在公子身上就这么香, 我怎么就没有公子一半的本事呢,招蜂引蝶也方便,什么李姬、张姬、赵姬的都能为公子倾倒。”
“胡说!明明是你!”异人单手甩开她, 明明是愤怒,声音却发虚, 若不是他低音炮的嗓音太迷人,说不准就有恼羞成怒的感觉了。
当然就算声音里没有,异人也真的不愿意理李唯了, 愤愤的躺回去一侧身,只肯面壁背对着李唯,再也不说话了。
他转身急,锦被也不曾盖好,后背至腰露出一大片雪白的深衣。
李唯侧身坐在床榻边看着他线条紧绷的脊背,忽然感觉好神奇。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甚至是同一副身体,子楚躺在那里就是肌骨匀称挺拔颀长,换做异人便有些风姿勾人,病骨缠绵的味道。
李唯不禁感叹,一个人的性格气质真的可以决定他的道路和未来,子楚强大不过是因为他把他逃避的、伤感的、无法面对的都丢给了异人,而异人原本就是被抛弃、被放逐的那一个,所以他软弱、敏感、多疑又有什么过错,他原本就不是健全的人格,这样的人她怎么还能苛责呢。
这样想李唯便有些释然了,她对异人道:“公子,其实我并未拿你和子楚孰优孰略做比,子楚果断强势,救过我的命,公子温文优雅,虽不曾亲临险境却也是关心我的,不然子楚怎能凭借那一点精神几日兼行来到齐国。我从来只当公子和子楚是两个人,虽说是一样的对待,但事实上,其实子楚羡慕公子更多一点,因为我对他时常疾言厉色冷语相讥,但对公子先前却从无一句重话。至于其他,只是性格不同罢了,他待我坦诚,公子待我委婉,其中心意不输子楚,我都明白。”
李唯说完,只见榻上异人紧绷的肩膀渐渐松弛下来,他微微垂首,黑发就顺着削肩滑落下去,无声无息。
李唯见他不说话,凑过去将手搭在异人肩上,放轻声音道:“君臣之间偶有分歧是常事,寻常之家夫妻间还有口角,说开了就好,公子……”
她不碰异人还好,这轻轻一扳没有准备的异人,竟然轻而易举的看到了他通红的眼睛。异人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氤氲的水汽,眼角处的银痕尚未全干。
哭了?又哭了!
李唯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怔了一会,面对子楚那双淡琉璃一样红透的眼睛,忽然慌乱道:“公子,公子你别这样……”
李唯是真的乱了,在她的圈子里,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除了异人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么□□的在她面前表达情感,失望、压抑、伤感,就连赵十五这个小戏精都办不到眼泪说掉就掉,可是异人就做到了——彻底打败李唯,打乱她的节奏,打败她的方式。
李唯的绢帕方才已经给异人擦衣裳,眼下她也没有第二方,只能手凑上去,用微凉的指尖没什么章法的揩去异人眼角的银痕。
“你,你别碰我。”异人扭过头,唇抿的发白,嗓音干涩隐忍,“我恨死你了,吕不韦,你要是不出现就……”
恨你,恨你动摇了我形同枯木的心,恨你让她不再是我世界的中心,恨你为什么要向我许诺!
你要是不出现就好了。
可是这句话,我实在是说不出口,我已经无法想象你没有出现的日子了。
异人长睫轻颤,唇在发抖,看向李唯的目光里是真的有恨,却又掺杂着更多更多变幻的情绪。
“主上,左师四丁和公子来了。”门外传来荆燕毫无起伏的声音。
李唯把锦被给异人拉好,起身出了内室,打开房间门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黑斗篷的千流站在左师四丁旁边,在李唯面前抬起头,露出兜帽下生无可恋的脸。这回他连易容都省了,直接就是那张扁着嘴的少年面孔。
李唯笑了一下,在外面仆从的注视下有板有眼的躬身行礼,让开门道:“公子请。”
千流进了门,李唯嘱咐左师四丁去熬药,却听左师四丁暗示道:“先生,公子出来一次不易,出门时有官差带信说平原君听闻公子病了好几日,要来探望,所以,若是先生与公子商议罢了,就让公子早些回去休息吧,家中药已热好了。”
平原君亲自上门,这是怀疑前几日异人不在宅中,亲自来一探究竟?李唯拿不准,平原君狡黠多思,看似游戏人间实则是个极其厉害的对手。
“好,那你也进来吧。”李唯说完让左师四丁和千流都入了房间,带着二人走向内室。
“公子,平原君要登门了,公子需尽快回去应付。”李唯坐在床榻一侧,在异人耳边轻轻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