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楚表情凝固,顿了顿转过身去打开了雕花门:“从未去过。”
他话音落时人已离开, 却不知为什么连门都没有闭起, 而空荡的门外只余夜风一阵阵吹拂着廊下昏暗的风灯。
李唯站在青色的帐幔之后沉吟良久, 忽然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这个答案真的是, 毫不意外。可她竟然有那么一点,有那一点失落。
可笑之极。
李唯曾经一度以为她对赵嬴一点感情都没有, 过去就是过去了,除了赵十五,没有什么能让她想起赵嬴这个人的存在。可如今不过两年多的时间,世事变幻无常, 却原来,她竟没有把那个人忘得干干净净,相反,她始终记得他说过的话, 记得他做过的事, 记得他, 这个人。
这算什么, 旧情难忘?李唯叹了口气, 觉得这种想法本身就很不可思议了。更可笑的是她刚才好像吃了迷药一样,疯狂的陷入执着, 还拿这档子破事问了子楚,这其中的缘由若是让子楚知道,只怕要嘲笑她三五年。
根本就不可能的,若说语气性情略像, 那么王孙公子脾气大都如此,南辕北辙的际遇,心有所念的羁绊,这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人。更何况人海茫茫,哪里就让她碰到这么巧的事。
李唯坐在床榻上支额半眯着眼睛。现在想想,刚才自己的行为和想法简直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如此羞耻——耻于承认她竟然下意识的将希望放在了子楚的身上,她到底在想什么!
当晚燕军攻城,喊杀震天,李唯一夜未得安眠。平明十分城外的金鼓声渐熄,当是燕军未能顺利攻城,已经退去了。
李唯起身用冷水擦了把脸,才换了衣裳就听外面有家仆说话,一问之下才知道除了她昨晚所有人都去帮田单守城了。李唯气闷,这种重要时刻竟然没有一个人通知她,只能现在出门,匆忙带了卫兵赶去城下。
一夜守城死伤无数,城下到处都是抬送伤员打扫战场的士兵,李唯登上城楼,远远看到黑衣染血的荆燕和红衣长发的子楚。
“子……荆燕!”李唯想起昨晚的失态,愣把喊子楚那一嗓子憋了回去,喊了一声荆燕疾步走到二人旁边,左右看看道:“你们没事吧?”
荆燕摇头,用一脸敬佩的看着子楚道:“主上放心,都没事。不过此役幸亏公子,天明时强弓出箭,于城上重伤燕国主将阙邪为田单将军解了围,不然燕军准备了那么久,绝不会轻易退兵。”
李唯别的没听到,就听到“挽弓”两个字。子楚挽弓?头一回听说肩膀伤了还能挽弓的,况且还是强弓!
李唯这会也没有时间想昨晚的事了,看着子楚惊讶道:“你左肩新伤……怎能挽弓?”
荆燕听后也诧异的看向子楚:“公子昨晚的伤在左肩?!”
荆燕只知昨晚子楚为李唯受了伤,但不知具体上在何处,万万没想到伤的竟然是肩膀。作为习武之人,荆燕很清楚挽弓需要多大的肩背力量,更何况子楚还是在城上射击阙邪,对伤口伤害之大,可想而知。
子楚蹙眉站在一边并不理人,他看上去精神确实不太好,李唯抬手去摸他的肩膀他竟然侧身都没能躲过去。
李唯摸下来一手血,而他整个身后的衣襟都已被血染透。
“作死吗你这是!”李唯看着一手鲜血大惊失色道,“你就这么不怕死?我费尽心思拼了命为你谋划,你就……”
她话还没说完忽见子楚凛冽一步扶在了城墙的垛口处。
李唯连忙赶上去扶住他,如今这样竟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了。她立刻对荆燕道:“去找田将军和鲁大夫,马上寻最好的军医来看公子的伤!”
子楚此刻已听不清李唯说了什么,他望着城下流血漂杵的画面一阵阵眩晕。由邯郸到即墨,他已经用尽全力不让自己的人格失去意识陷入沉睡,但眼下他再也无法保持清醒。
这时子楚缓缓侧首望向神情焦急的李唯,忽然没来由勾唇笑了——很少能见这冷冰冰的人露出焦灼复杂的神情,这个样子,好像还有点意思。
子楚只是一想忽然有觉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单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感觉眼前的李唯越来越模糊。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忽然抓住李唯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问我有没有去过魏国?
“你说什么?”李唯只见他唇色浅淡,开合之间音调渐弱,当她急切的靠过去细听时,子楚已经扶着城墙箭垛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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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人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在晃动的马车上,他艰难咳了一声,用喑哑的声音轻声喊道:“什么人在外面?”
坐在车辕上的荆燕听到声音立刻让车夫停了马车。不多时后面那辆车上的李唯就撩开车帘上了马车。
“公子醒了,公子可知自己在何处?”李唯扶起异人,用水囊给他缓缓喝了水,轻声道,“公子感觉左肩的伤势如何?”
李唯不是真的问异人知不知道自己在哪,她只是以此判断这个醒来的是异人还是子楚,因为异人是不清楚子楚做的什么的。
异人脸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