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离开赵国一路向东, 所到之处几乎都在讨论燕齐大战。而这一次两国开战两月有余,战局与以往的形势也着实不同。所谓弱燕强齐,往往都是燕国不敌齐国,可这一次燕国竟然连连取胜,将强齐逼得节节败退,引得天下各诸侯国竞相侧目。
李唯一路风雪兼程,因为天气原因终于在一月之后回到了齐国。她先去上阳百花别院安排了吕莘、邹衍和赵十五前往邯郸的诸多事宜, 之后才赶回临淄的吕氏商社。
即使大战期间临淄依旧熙攘繁华,离了燕赵北地, 就算入了冬,临淄城晴朗的天空下也依旧有着阳光明媚的冬阳。
临淄东门的吕氏布庄内, 胡七带着两个灰衣冬袄的伙计正坐在西厅的矮几上烤着火盆吃午饭。
其中一名伙计甲端着陶碗,一边吃饭一边闲言道:“少东快回来了吧,再不回来,这买卖肯定要散了。”
另一个伙计乙道:“嗨,轻裳少爷派人递了消息,说是齐燕大战,咱们少东的铺子都选在了齐国, 如果现在趁着战乱结算会对咱们少东不利, 有辱公平, 他特请族长将比试延后一年。若非如此, 我看咱们少东可就要彻底输给轻裳少爷了。”
伙计甲不以为然道:“你以为轻裳少爷是好心么,也是一肚子心眼。那三百车红绫的事你当他是甘愿贱卖给少东的?六百金入一百金出,亏的是五百金啊!现在结算这桩生意, 指不定谁输谁赢。可我就不明白了,咱们少东是吃了吕轻裳给的迷药了还是入了他给布置的**阵,怎么还给他一百金全买了他的红绫,要我,我才不管他死活呢。我看,咱们少东就是喜欢做冤大头,别是看上了轻裳少爷那柔柔媚媚的样子。”
一直看戏吃饭的胡七听了这句才出言道:“越说越没规矩了,东家的事能乱说吗。”
伙计们并不怕他这个总账先生,嬉笑道:“您老可别装了,我看着指不定就是真的,少东从老早以前,亲手教轻裳少爷做生意的时候开始就对他予取予求,要星星不给月亮,再说轻裳少爷那个调调——”
伙计甲说着就故意摆出了兰花指,扭着身段学道:“不韦哥~”
伙计乙顿时笑做一团,放下碗道:“少东就是个冤大头,要不是被吕轻裳迷住了,好端端能跟个二傻子似的收了他三百车红绫吗!一百金也够咱们成衣铺子赚三个月了。这要是往日,一百金买入肯定是赚了,可是现在是战时,四处的仓廪都在囤积粮草兵戈,再说燕国,人家刚死了太子,蓟都举城皆白,那红绫卖也不好卖,存也没地存,看着就扎眼,买下来不是擎着赔钱?”
“不知道少东怎么想的,哎,我看现在跟着他也干不下去了,他就根本不愿意跟轻裳少爷比,赢了被人家撒撒娇也是输,这临淄的吕氏商社早晚也是吕轻裳的喽。”
胡七见两个伙计把吕不韦说的这么难听,自己也贼兮兮的笑了,末了挥挥手道:“知道就行,嘴上别没把门的。现在也不怕告诉你们,这都是轻裳少爷的手段!你们以为只是赔赚五百金的事?哼,轻裳少爷可是有三叔公的支持,亏五百金不是什么大事,要紧的是把这个看不清经商时势、在燕国赔了大钱的名声扣到吕不韦身上!”
伙计乙懵懵的问:“什么意思啊?”
胡七撵着两撇小胡子笑道:“现在不行结算不过是缓兵之计,等轻裳少爷把吕不韦在燕国折了三百车红绫赔了大钱的事,添油加醋在吕氏族人和族长面前说一番,你说这总商社的印信和家主的位置还能落在吕不韦手上吗?肯定不能啊。”
胡七说完满脸都是得意,好像这其间也有他为吕轻裳立下的汗马功劳,他抱膀倨傲的看着两个伙计道:“你们俩也算是我心腹了,要想离开那二傻子似的少东吕不韦改投到轻裳少爷门下,就都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要乱说话!轻裳少爷可比不得现在这位脑子里一盆浆糊的少东,轻裳少爷可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经商奇才!百年难得一见!”
伙计甲立刻上道的谄媚说:“哎呀,您老别吓唬我们,这不就是说轻裳少爷有本事嘛,我听说韩国的新王身边有个龙阳君,也是用的阴柔精明的好手段,虽然连战场都没上过,不是一样跟天下敬仰的信陵君同时位列朝堂呼风唤雨么,这可不就是轻裳少爷一样的人物嘛。”
战国对感情看得极为开放,男人之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如今韩国的龙阳君算是顶尖的权臣人物,用这样的人物比拟吕轻裳,胡七觉得真的是把吕轻裳夸到了一定高度。
胡七冷哼一声道:“别光说好话,把那些值钱的都收拾收拾,盘盘账,去轻裳少爷那里总得带些诚意——”
“带多少去才算有诚意?”
胡七话没说完就听得一声冷凉的话语,不禁浑身打了个哆嗦,颤巍巍的回过头,果见李唯带着老总事和一班伙计负手站在厅堂正中。
“呃,我……少东什么时候回来的?”胡七硬撑着一张老脸,点头哈腰的上前道,“我们刚才正说着,轻裳少爷请族长延后了结算的日子,给了咱们战时不败的机会,我们寻思着先准备下礼物给少东过目,等回了陈都让少东送给轻裳少爷,也是一番兄弟情。”
李唯冷眼扫过胡七,寒声道:“谎话就不用圆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