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先生救我。”田双走着走着忽然低着头小声说,“前几天,我少年气盛,冒犯了。”
许是今天那断指的场面太过震撼,彻底把田双给吓改了,他在李唯勉强再不敢拿出一点国商少东的气焰,完全像个被斗败的小公鸡,老实的让人不适应。
李唯瞧他那达拉脑袋的样子,极轻的笑了笑道:“你想做大商?”
田双抬头,目光晶亮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你可以的。”李唯淡淡道。
田双瞪大了眼睛道:“你不觉得我骗了你,是个败坏田家信誉,只能躲在我哥哥身后帅脾气的没用草包?!”
“那是你哥哥疼你,不是你没用。”
想起哥哥方才那般冷清狠绝,田双心中分外委屈不满,塌下肩膀低头道:“我哥哥纵然疼我,但他更在意我们田氏行商的口碑,他把信义看得比性命还重。今日若不是先生能想出如此巧妙回环的说辞,就算天下所有人都为我求情,他也一定会亲手给我断指。”
“那是因为他更在意齐国。而你们家是齐国布在盐市上的重棋,是齐国隐性的国商。田氏的口碑坏了,即墨盐的口碑只会更坏,而齐国商利七分在盐,所以他不能让田氏的信誉有半点污迹,这是他报效齐国最好的方式。”李唯淡声说。
田双闻言已经惊呆了,嗫嚅道:“你怎么知道……”
李唯负手道:“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不点破罢了。他这样教导你,哪怕断你一根手指,也是为了让你明白,要想继承田氏,成为商行天下的国商,国之利益就要大于一切,大于你的手指,甚至性命。你还不明白吗,他对你,是给予厚望的。”
从来没有人跟田双说过这样的话,即使是田单也没有向他做任何,因此他乍一听来只觉心口胀满,全是酸涩之感。
“我哥哥真的……”田双眼中蓄满泪水,千言万语只在复杂的眼神之中。
“连我都觉得你很有行商天赋,何况你亲哥哥。”李唯说着从宽袖中取出一本十分考究的羊皮书,递给田双道,“我一开始行商时,也是莽莽撞撞,学的多了,才有如今的定力。送你一样东西,拿好。”
田双懵懂的接过竹简,打开一看竟是一本字迹娟秀劲健的《范子计然策》。
李唯轻描淡写的说:“这是范蠡所著西子手抄的真迹。”
田双张嘴瞪眼,险些把眼睛都瞪出来,拿书的手都开始发抖,涩声道:“这是天下商神陶朱公的计然策,还是,还是当年吴国第一美人西施的手抄般!天哪,天哪,这……”
“这只是希望你以后真的可以抗得起田氏的一分礼物,田氏百年信义,你是将来的掌舵人,更要经得起磨砺,好好钻研商道学问。”
李唯话还没说完,田双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一手捧着羊皮书,一手抱着李唯大腿狠劲猛哭,连被砍手指的时候都没哭的那么厉害。
“吕先生,从来都没人跟我说过这些话,从来都没人这么教过我,连我哥哥都没有,你以后就是我师傅了,师傅,你对我太好了,让我跟你学经商吧……”
李唯想起了一句她从前女秘书经常说的话: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这孩子也真是,田单在他身上不知用了多少心血,就因为一个严兄的形象敏行慎言,白白让这孩子进了她的套路。
要知道即使没有她,田双日后也会成为天下闻名的富商巨贾。而他哥哥田单,就是后来死守即墨城,立下了火牛阵大破燕军奇功,拯救齐国于水火的那个名人都平君啊。要不是李唯以前读过田氏行商传记,清楚田氏以信义立本,在战国后期口碑极佳,她又怎么可能甘愿被田双骗,从而设计这么一出。
而田氏后来传到田双手上也着实厉害,他是站在齐国背后不显山不露水的隐形国商,要不是为了以私商的身份支持齐国,就凭他几代制盐生意,早可成为战国后期的商家首富。
李唯只想和田氏建立稳固的不凡的同盟关系,谁想到,现在,她白捡了这么一小徒弟。
李唯不太擅长哄孩子,见田双哭的又真诚又感动,实在无语,抬抬腿道:“有什么好哭的,以后听你哥哥的话,我若能让帮你,自会提点一二。”
田双还是不放手,抱李唯大腿抱的更紧了:“师傅,站着名分可就说定了啊,我是你徒弟,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
李唯抬了两下腿都没抬动,只能妥协道:“差不多得了,碍着我走路了。”
“哦。”田双这才擦擦眼泪,小心把《范子计然策》收入袖中,跟在李唯身后亦步亦趋道,“师傅,我哥哥就在前面那间亮灯的房里,你进去就是。不过,嗯……不过他一会跟你商量什么你都不要答应,千万不能答应,会送命的。”
李唯蹙起了眉心。
田双生怕她不信,指着自己道:“师傅你看我真诚的眼睛,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
“你哥哥要害我?”
田双赶紧摇头:“那不能,我哥哥对你赞许有加,是把你引为知己,当做同道中人才会跟你说那件事的,只是,哎,他要说的那事,总之你别答应就是了。”
李唯还想再问田双,却见正前方的雕花门已经打开,玄衣的田单自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