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边茶楼里,一方茶桌上正坐了四人。
玄清靠窗坐着,他对面是南书御,完颜半衾和月悄然相对而坐。
南书御有些莫名,这两个女人明明像是玄清大师的朋友,可互相之间又隐隐有着针锋相对的氛围,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不过幸好玄清大师在这里,至少表面上,屋内还是一片和谐的气氛。
玄清为几人作了介绍后,僧袍微动,泡了壶茶给他们一人斟上一杯。他的姿势行云流水,优雅干净,看起来赏心悦目。
屋内没有人开口,空气都有些尴尬的沉默,玄清无奈的笑了笑,只能开口打破沉默,“阿弥陀佛,大家因缘际会相逢于此,不必如此拘束,正好一起看看风景,喝喝茶……”
“大师说得对!”月悄然瞥了一眼对面的人,赶忙笑着附和道:“还是这里好,既能将下面的风景尽收眼底,还不易被打扰。”
完颜半衾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低哑的嗓音微微赞叹,“大师泡的茶都与众不同。”
这两人是在怕马屁么?……南书御看的有些目瞪口呆。
玄清的话让房间内氛围稍微流动了起来,那两人喝着茶,看着焰火,倒是没有再互相挤兑,只不过也不接对方的话,都只跟玄清聊天。
完颜半衾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听闻大师负责这次万寿节设坛讲经?一切可准备妥当了?”
玄清点了点头,笑道:“都已准备妥当,只是虽然讲经是必备功课,但这次终究还是与以往不同。”
月悄然见他长眉间颇有些思绪,担心他紧张,便打趣道:“大师不要紧张,你就是坐在那儿一天不开口,下面的人也一样移不开眼。”
玄清有些无奈,“月施主说笑了。”
月悄然原本是想调侃玄清让他放松放松,只是自己说完再对上他清隽的眉目,额间红痣艳若朝霞,一时间心下怔然,倒觉得那话也不是在开玩笑了。
她低下头喝了口茶,掩饰黑眸里的失落神色。
一边的南书御却觉得玄清或许不是在担心讲经的事,而是紧张自己的身体能不能从早撑到晚吧。毕竟上次论经大会结束时,他可是累的昏了过去……
幸好玄清不知道南书御在想什么,他看了看月悄然和完颜半衾,“两位施主何时返程呢?”
“军中事务繁忙,我明日献完礼就要回去了。”完颜半衾说着顿了顿,“大师要不要跟我一道回北疆去?”
月悄然还得在皇城留两天,本来听前面完颜半衾要走还喜上眉梢,哪曾想她下句就想着拐和尚一起走?
“北疆偏僻荒芜有什么好去的?还不如跟我去西夷,风景绮丽,保证你见所未见!”她看着玄清,眨了眨眼。
完颜半衾不动声色,淡淡道:“风景绮丽?是指那些随地可见的蛇虫毒蚁么?”
“怎么,你想见见么?”月悄然咬牙,脸色难看。仿佛下一秒便能召出毒蛇来。
玄清头大,表示他刚回来好么,他哪儿都不想去!
眼见着两人几乎要打了,玄清不得不出面调停,“两位施主……”
南书御这时倒是拿出了皇子的气度,扬声道:“玄清大师明日还要讲经,月少主和完颜公主不如今天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还稍显青涩的眉目此时带着冷沉,大概对于这两人明着挖他南朝的大师心有不满。
正好焰火也停了,人群三三两两渐渐散开了。
玄清松了口气,点头附和道:“九殿下说的有理,那今日就先暂别,两位施主早些回驿站休息才是。”
想着玄清明日肯定要劳累一整天,月悄然跟完颜半衾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拖着他。
几人分道而行,南书御也要回宫去了,便让下人赶马车送玄清回去。
……
夜色渐深,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接近林府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玄清从入定模样中缓缓睁开眼,温声道:“怎么了?”
“大师,前面有个人。”
玄清掀开车帘,就看到马车前方正站着一人。藏红僧袍包裹着高大精壮的身形,脖子上还的黑玛瑙挂珠在月色下闪烁着暗光。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不知道等了多久。
这熟悉的身影,不就是阿摩罗么?
玄清脸上原本温和的神色一点点冷了下来。
隔得有些远了,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但他们上次分开,玄清可还记得那时候自以为是对方杀了老方丈。
若真是阿摩罗做的,他自然想要报复回去,可是作为玄清,他不该有如此记仇的憎恨心。
“玄清大师。”低哑的声音响起,倒是没有了以往不羁的邪肆,隐隐还能听出几分紧张。
阿摩罗明显是在这里等他。
玄清回过神来,给自己装上了一个冰冷却又不至于被仇恨蒙蔽双眼而失去佛心的平静神色,缓缓下了马车。
这么久时间不见,阿摩罗似乎瘦了些,英俊的眉目都更深邃了。
玄清眸光淡淡,“阿摩罗,你来做什么?”
阿摩罗顿了顿,见着玄清冷淡如冰的模样,只暗暗苦笑,该知足了,最起码对方不是一语不发直接抬手攻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