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小黄狗,她仰着头,迎上阳光时,那种强烈的光线在她的眼睛里变得一点都不够刺眼。
傅沉莲来的时候,就正好撞见她像个小傻子似的仰着头,迎着阳光,那双眼睛眨个不停。
“在做什么?”他将手腕上搭着的外套随手放在旁边的椅背上,朝她走了过去。
赢秋听见他的声音,就立即寻着声音的方向偏头:“傅老师。”
“我在看光,”
她紧接着又说,“趁着现在还能看到一点点光线,我想记下来。”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垂眼看她。
“你的眼睛会好的。”
赢秋听见他温和平淡的声音传来。
这样的话,赢秋已经听了很多的人,说过很多次,她摇了摇头,“傅老师,我感觉得到,我就快连模糊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这种慢慢察觉自己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越来越不清晰的感觉,是最令人绝望和无助的,但她从来不会将自己心里狠狠压着的那些沉重心事显露出来,说的话也总是轻描淡写,仿佛她是真的已经屈服于这样的现实。
她的眼睛要真的复明,也许只能期盼奇迹。
而她不知道,她所盼望的奇迹,此刻就站在她的眼前。
这个世界和傅沉莲原来存在的那个地方并不一样,他如果要治好她的眼睛,还需要一样可以炼化灵气的东西。
其实也快了。
也许很快就会有人将那件东西拱手送到他的手上。
傅沉莲心头思绪翻覆,但此刻他面上的神情却很淡,他的那双眼睛也只顾着在看眼前的这个女孩儿。
“想出去吗?”
也是此刻,赢秋忽然听见他问。
她的眼睛稍稍大睁了一些,傅沉莲看见她的腿来回晃荡了几下,然后又见她忙不迭地点头,“想!”
有的时候,让她开心,原本就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
因为她从来都是这么好哄。
赢秋没有想到的是,她才刚刚点头说“想”,随后她就明显感觉到他忽然靠了过来,浅淡好闻的香味近在咫尺,有一双手小心地将她抱了起来。
“傅、傅老师?”
好像潜意识的本能在驱使着她胸口里的那颗心跳动的频率越发迅速,她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直到她被他放到轮椅上,她才敢呼吸。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腿上被扔了什么东西,她伸手触摸,发现是一件薄外套,她的眼睫颤了一下,想要尽力忽视掉自己心头的那一丝异样,她小声说,“谢谢。”
傅沉莲原本只是站在那儿看着她,他才没有打算要帮她穿。
可见她伸手摸索着,衣服都要穿反了,他抿着薄唇,手指曲起又舒展开来,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伸手去阻止了她要把衣服往身上穿的动作。
“反了。”他低声道。
“……”赢秋的脸顿时有点隐隐发烫。
然后她就感觉到他从她手中接过了那件外套,然后整理了一下,就抓着她的手臂穿进袖管里,最后还不忘把拉链拉上来。
可能是拉链拉得太狠,她的衣领一下子竖起来,包裹住她的小半张脸,只剩那双眼睛还在眨啊眨的,她的睫毛又纤长又卷翘,肌肤白皙无暇,看起来……
有点可爱。
他喉结动了一下。
像是有点狼狈地松了手,然后走到她的身后,握住轮椅的扶手,目光一直也没再放在她的身上。
“傅老师你也不用给我拉到这上面来……”赢秋根本不知道他此刻的异样,只是小声嘟囔着,自己又默默地把拉链往下拉了一些,又把衣领弄得更平整一点。
傅沉莲推着赢秋一路出了长长的窄巷,也没管路上行人偶尔投注过来的目光,夕阳黄昏的余晖就在他的身后,他只静静地推着她往前走。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赢秋听到的人声就越来越多,他好像带着她去了很热闹的地方。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么热闹的声音。
这让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安,手也逐渐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这时,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既然决定要复学,你就该做好每天都要听到这些声音的准备。”
她听见他说,“赢秋,不如就仗着自己看不见,不要再去想那些没有意义的人和事。”
赢秋一怔,她捏着衣角的手稍松。
她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已经看不见,那么就不要再去想那些看不见的人和事,反正她看不见,也就不需要去过多的烦恼别人的想法。
好像……也对。
于是好像在这一刻,她绷紧的脊背都好像放松了一些。
“这是在广场吗傅老师?”赢秋隐约听到了不远处有音响里传来欢快的歌声,那好像是最近老人们最喜欢的广场舞曲目。
之前有几天她还一直听黎秀兰时不时地哼过,就连赵金美来给她送饭时,也会不自禁地哼上两句。
“嗯。”傅沉莲应了一声,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喷泉后,那些穿着统一颜色的衣服的大爷大妈队列整齐地在那里跳舞。
他皱了一下眉,眼前的这一幕,也算是他还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