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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淅淅沥沥的秋雨,次日清早空气格外地清新,如水洗过一般,竟有几分深山密林的旷然。
江晚芙觉得屋里待着闷,又想起自己还有上月的账本没拿去给祖母过目,用过早膳后,索性带上惠娘和纤云去福安堂了,沿路是太湖石堆砌的假山造景,旁边栽了许多秋海棠,开得很好,大片大片的红。
反正也不着急,江晚芙走得也不快,一边赏秋海棠,一边慢慢走。
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二嫂”,她闻声看过去,就看见是陆机。他像是不怎么怕冷,她都穿上夹棉的薄袄了,他还是一身单薄的锦袍,只少年现下大抵是抽条的时候,她每回见他,都觉得他比上回要高些,也显得很清瘦。
江晚芙冲他点点头,打了招呼。
陆机像是在原地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朝她走了过去,他走近看她才发现,她气色很好,并不像大嫂那样刚诊出喜脉那时那样虚弱,她微微抬着脸看他,眼神也很温和,雨后金色的阳光淡淡洒在她的脸上,衬得她肌肤很白,给人一种恬静温柔的感觉。
她看上去过得很好的样子。
陆机在心里想着。
江晚芙看他不作声,还以为他是因为秋闱结果情绪低落。秋闱前几日张了榜,陆机和江容庭都没取中,这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毕竟他们实在年轻,京城又是人才辈出的地方,多少人考到知天命的年纪都还在考的,只不过少年郎本来意气风发、壮志踌躇的,一时遇挫,心里大概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她便也不提这一出,问起国子监复课的事情,陆机倒是一一答了,两人其实也没说多久的话,陆机就主动道,“二嫂还要去祖母那里,我就不打扰二嫂了。”
江晚芙朝他点点头,带着惠娘和纤云走了,走到回廊拐弯的地方,就看见陆机刚好也抬步朝外走。他一动,身上那件略显宽大的锦袍,就被风吹得贴在他的身上,显出清癯的肩膀。这个年纪的少年,说像大人,又还略差几分,但身形也已经不像是孩子了,只是看上去很单薄。
惠娘也瞧见了,她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难免就会心软,忍不住道,“三太太也不大管四少爷……”
江晚芙听了,也没有说什么。
她自己早早失了母亲,遇上这样的,难免会心软,否则当初她也不会把姚晗留在自己身边了,只是陆机这么大了,并不是小孩子了。且三叔三婶尚在,怎么也轮不到她去管他,连祖母都没说什么的。
三叔这个人很聪明,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也是看得很重的,教养上格外用心,像这次秋闱,陆机虽然没中,但听陆则说,阅卷的考官看了他的卷子,也是点了头,说文章很有灵气,只是到底年纪轻轻,还差了些火候。
有三叔在,陆机日后的仕途不会差。三婶就是想压他,也是压不住的,且看三婶的样子,也并不是想压他,三婶自己没有孩子,没这个底气,三房日后还是要看陆机,不过是待他冷淡些罢了。
“走吧。”江晚芙摇摇头,没说什么。她们很快就到了福安堂了,陆老夫人看到她来,就叫她坐到罗汉床上来,握住她的手,道,“我看你脸色倒很好。”
江晚芙自己也觉得挺惊讶的。她是头胎,按说孩子应当会很折腾人的,她自己都做好准备了,结果诊出喜脉到现在也快一个月了,她非但没有害喜的反应,胃口还比往常更好了。要不是吴大夫很肯定,她也确实没来月事了,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怀了孕。她把这话说了,陆老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道,“可见你这孩子知道疼娘,是个懂事的。”
江晚芙想了想,也觉得大概是这样吧。她把账本拿出来给陆老夫人,陆老夫人翻了几页,江晚芙便捻了盘子里的山药糕吃。丫鬟打了帘子,一个嬷嬷走了进来,俯身到老夫人耳边说了句什么,陆老夫人抬起脸,眼里有些惊讶。
“你请他去堂屋。”陆老夫人道,那嬷嬷很快领命下去了。
陆老夫人不说,江晚芙当晚辈的,自然不好主动打听什么,显得没什么规矩,且她的好奇心也没那么强。陆老夫人跟她说了句,便出去了,看她去的方向,大抵是朝堂屋去的。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样子,陆老夫人便回来了。江晚芙不禁有点疑惑,来的是什么客人,祖母送客送得这么快,就听老夫人跟嬷嬷道,“去把二娘子叫过来。”
嬷嬷应声出去。江晚芙看陆老夫人进门,起身前去迎她,陆老夫人坐下,闭了闭眼,忽地开了口,“阿芙,你说,和谢家这门婚事,是好还是不好?”
江晚芙被问得一愣,仔细想了想,倒也实话实说了,“只看谢郎君本人,自是好的。但倘若整个谢家一起看,就又没那么好了。可这世上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有好的地方,必然也有不好的地方。”
陆老夫人听了这话,沉默了片刻,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世上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且阿瑜那孩子那样喜欢谢回,谢回也肯为了她忤逆母亲,光是这份心,她便不可能熟视无睹。但谢夫人心中有怨,想必难以放下。这亲事原也不是陆家求来的,如今却成了尴尬事,退了怕伤了孙女的心,不退又怕她进了谢家的门,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