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上来。
从明思堂侧门进,守门的仆妇不在,陆则微微皱眉,想起昨日小娘子吩咐设的午宴,倒也没再说什么。
走到庑廊下,一路走来,却是半个人影都没看见,连洒扫的仆妇,都没看见一个,比往日更冷清了,庑廊立柱上挂着的白色灯笼,被风吹得直晃。风低声呜咽着,四下空无一人,陆则在战场上养成的敏锐和警觉,让他没来由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脚下步子不自觉快了,疾步走过漫长的庑廊,正屋就在眼前,他想起小娘子,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从袖中取出那个碧青的荷包,这荷包还是小娘子给他做的,其实也不能说是给他做的。
那时两人还没像眼下这样交心,他那时冒犯了她,事后很后悔,本想补偿,可见她被刁奴欺负,又忍不住出面,一来二去,倒是牵扯得更深了。他那时纠结了一两日,还是放不下,纵着自己醉了酒,厚着脸皮来了明思堂,小娘子大约是感激他,没有拒绝,第二日走时,他瞥见篾篮里放着的碧青荷包,便顺走了。因这颜色鲜嫩,一看就是小娘子的物件,他不好明目张胆戴着,但也一直揣在怀里,后来更是片刻都不离身。
陆则理了理锦袍,推门而入,门滋啦一声,屋里静悄悄的,陆则刚想喊一声小娘子的闺名,却忽的瞥见角落里砸在地上的茶盏。
和内室那扇半开着的门。
他心头剧烈一跳,疾步走过去,迈进门槛,然后看见了让他心头发颤的一幕。
往日整洁的内室乱成一片,他疼着护着、连一根手指都不舍得动一下的小娘子,被人压在床榻上,鬓发散乱,手腕被随意扯下的帐子捆着,嘴里被塞着一团帐子,犹如一只待宰的羊羔,恶人举刀欲屠,她却毫无还手之力。
那个男人,当朝太子,他所效忠的皇室刘家的儿子,还毫无所觉,撕开小娘子的外裳,低头要去亲她的脖子。
陆则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大约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把刘兆按在地上,一拳拳朝着面门砸下去,直到被听见动静,冲进内室的常安常宁二人合力拉开,他才找回一丝理智,全然没理会地上瘫软成烂泥一样的刘兆,他走到床榻边,平生第一次连手都在打颤,他解开捆在小娘子手腕上的帐子,取下她口中的帐子,将人抱进怀里,他拍着她的后背,一遍遍道,“没事,我在……”
小娘子神色怔怔,仿佛是被吓坏了,流着泪,浑身哆嗦着,嘴里呢喃道,“对不起,二表哥,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陆则没明白小娘子的意思,他也没办法沉下心思考,扯过一旁的锦衾,裹在小娘子身上,“是我不好,是我来迟了。”
他不再理会屋里的一切,抱着小娘子出了正室,寻了间离正室最远的厢房,他抱她进屋,丢掉那床弄脏了的锦衾时,被那云白锦缎上刺目的红色,晃得几乎站不住。
小娘子闭着眼,靠在他怀里,连声音都是孱弱的,“很疼……”
陆则抛开那床锦衾,将人抱到床榻上,不住的亲她的嘴唇、额头、耳垂,低声道,“没事,我在。”
大夫很快赶来了,但孩子还是没保住。孩子太小了,还没来得及长成,那样小小一团。
唯一庆幸的大概是,除了孩子没保住,小娘子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刘兆还没来得及对她做什么。
但饶是如此,失去腹中的孩子,对小娘子而言,也是极大的打击。
陆则寸步不离守着,对于那个孩子的离开,他没有显露分毫,他不愿意再听小娘子同他说对不起,她有什么错,她那样乖的,她是被人欺负的。
他抱小娘子洗了身子,换了身干净的里衣,擦了药膏,喂她喝了安神药,守在一旁,等她入睡。
安神药的效果很好,小娘子很快睡着了,面容苍白,面上没有一点血色。
陆则俯身在小娘子额上亲了亲,没看守在一旁的惠娘,“你守着她,一步都不许离开。”
说罢,他出了厢房门,常安守在门口,一见他出来,便上前一步,低声要开口,“世子——”
陆则面无表情,打断他的话,“人呢?”
常安一滞,大约是怕他冲动,毕竟把太子打成那样,已经是可以灭族的事情,他大约还想着如何劝一劝自家主子,浑然不知,眼下的陆则,比谁都冷静,比任何时候都理智。
他非但要杀了刘兆,他还要用最残忍的方法,折磨他,仅仅只是杀了他,怎么够?他要他痛不欲生,跪着求死,他要折磨他到最后一刻,用他的血、他的肉,来祭奠他那个没来得及降生在世上的孩子。
刘兆也有女儿吧,凭什么他的女儿,还没出世就死了,刘兆的女儿,却可以在东宫享尽荣华富贵?
刘兆也有妻子吧,凭什么他的妻子,只能病弱躺在榻上,刘兆的妻子,却能在东宫舒舒服服当她的太子妃?
他甚至恨皇帝,他的舅舅,恨皇后,为什么把刘兆养得这幅胆大包天、胡作非为的性子?
他恨得咬牙切齿,一把夺过常安的剑,进了那间关着刘兆的屋子。
刘兆害怕得缩在角落里,腥臭的尿,从他的裤脚流出来,淌了一地。他咽了咽口水,终于不敢摆太子的架子,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