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笑了起来,现场气氛变得轻松了些。五公子都自承了放走太子的责任,他们也就没那么大压力了。
朱瞻域看着台下这些人,知道自己已顺利掌握住军心了,心中大为得意。他自从阁上闸受挫之后,深知张泉是个极难对付的对手。他思忖再三,没按原定计划去追击,而是自作主张先跑来与青州旗军的军队会合。
“当年靖难,我父王冲锋陷阵,数次救永乐皇帝于危难。而洪熙那个胖子在干吗?躲在北平城里瑟瑟发抖!后来他厚着脸皮登上龙位,反过来开始打击咱们这些靖难功臣。我父王受尽委屈不说,他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也跟着被打压。靳将军当年立下多少功勋,连眼睛都瞎了一只,现在却只是区区一个山东都指挥使。而昔日被你们在战场上打败的那些家伙,现在倒一个个被赦免、被放还,没事人一样活着——这种兔死狗烹的事,你们能忍吗?”
“不能!不能!”卫官们大吼起来。
“所以……”朱瞻域觉得时机到了,“请诸位姑且听我调遣。一是为靳将军报仇,二为我父王申冤,三为了大家伙儿的大好前程。但是,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叫那一对父子领教一下,靖难时最强军队的威名!”
这一句话,瞬间引燃了整个场面,台下卫官纷纷嗷嗷地叫了起来:
“五公子太客气了,一句话,咱性命就交给你了!”
“靳将军伤重不在,不听公子的还听谁的?”
“咱们青州卫上下,听凭调遣!”
朱瞻域感受着这一股被自己掀起的热浪,**的感觉一**涌上来。他突然很感谢太子,如果不是那家伙的无能,自己便会以藩王第五子的身份,在兄弟们的嘲笑中度过余生。而现在,他可以操控大明最精锐的一支军队,改变整个天下的走向,甚至有机会成为其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永乐皇帝是第四子,汉王是第二子,如果他们都有登基的一天,那么我第五子凭什么不能一搏?
朱瞻域鼻孔翕张,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近乎狂热地向下方一挥手:“诸将听令!大军分作三股,一股沿漕河衔尾追击太子,他们的船已被我击伤,跑不快的;另外一股直接北上,切入京城与天津之间,于通惠河的廊坊一带布防截击。若见到太子,无须请示,直接当场格杀便是。”
“这样会不会惊动地方官府?”有人担心地说。这么大张旗鼓的军事调动,一定会引起官府警惕。
朱瞻域笑道:“放心好了,青州、沧州、天津等处的守将与都督,都是咱们自己人。你们亮出我的信物,他们必会全力配合。如有不配合的……倘若父王得胜,即便你把官府屠戮一空,那也是勤王之举。胜利者是不会受到苛责的。”对方登时心领神会,抱拳而退。
“那还有第三股呢?”又一人问。
“第三股由我亲自带队,直奔京城。”朱瞻域说到这里,从怀里摸出一样物事,“我给你们吃个定心丸吧。我手里这一样东西,有倾覆乾坤之妙,只要它赶在太子之前送到京城,就是大罗金仙也绝难翻盘。”
日光照耀之下,朱瞻域的掌心中升起一团熠熠光亮,让所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在一阵阵呼喊声中,卫官们纷纷向着自己所属的旗队跑去。经过一阵短暂的纷乱后,青州旗军的队伍分成了两大一小一共三股分队,分别朝着东北、正北以及西北方向疾驰而出。
其中西北方向的带队之人,正是朱瞻域本人。他身子虽然榔槺,此时跨在马上却颇为矫健,浑身上下的肉块都在亢奋地抖动着,活像一只抖动鬣毛的威猛狻猊。
龙生九子,第五子为狻猊,其形如狮,百兽率从。九子之中,唯有它最具帝王之相。
一块麂子皮轻柔地拂过小铜炉的表面,从炉沿到支腿,一处都不放过。所到之处,灰尘被擦拭一净,唯有两道淡淡的血手印仍在。麂子皮又重重蹭了几下,可血迹依旧顽固地滞留于炉面。
朱瞻基把香炉轻轻搁下,后背往舱壁上重重一靠,刚才不过是几下擦拭,居然就开始喘了。自从他昨天跳水之后,身体开始出现持续不断的高烧,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太子放下麂子皮,挣扎着要把香炉搁回小圆桌上,却不防船舱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这条船自从离开阁上闸之后,稳定性便堪忧——让香炉斜斜滑落下去。朱瞻基眼睛追到了,可身体却反应不及。
恰好这时于谦推门进来,手疾眼快,一把接住即将落地的铜炉,把它重新搁回桌上。
大船迅速恢复了平稳,于谦用埋怨的口气道:“殿下,您伤重未愈,就不要乱动了。”朱瞻基重新半靠在榻上:“舆图带来了吗?”于谦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张北直隶的舆图。这舆图应该是张泉手绘的,虽然简略,但各处要点清清楚楚,甚至连水马驿程都做了标记。
朱瞻基扫了一眼:“吴定缘到哪儿了?”于谦俯过身去,在沧州位置向北一挑。太子伸出指头,丈量了一下长度:“他抵达京城的时辰,应该是在六月初一晚上或六月初二早上吧?”
于谦道:“殿下不必担心。吴定缘那家伙虽然惫懒,可却是个机灵人。南京城那么难的局面,他不也生生劈出了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