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个赵步摇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偏偏对人又冷若冰霜……”
“停!”
这回导演喊得更早。
摇臂的摄影师几不可闻叹口气,下面拍陆以尧的固定机位,后面的摄影师也颇为无奈。
实话实说,就这么两句台词,他们可能外行,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对不对,反正镜头里两位演员都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画面的构图也挺完美,不知道导演究竟不满什么。
陈导终于起身,从监视器后面出来,走到凉亭里面,陆以尧连忙站起来,冉霖觉出不对,也小心翼翼爬起来,扒在亭角翘起的飞檐边上,探头往下看?。
陈导抬头瞥一眼毫无潇洒之姿的方闲,疲惫地揉揉头:“你先下来吧。”
机灵的场工立刻搬过来梯子,扶着方小公子爬下来。
冉霖一边往下爬,一边羡慕陆以尧——这人在剧中的设定就是从小被方焕之震断一处经脉,无法修炼轻功和?一切需要内力的武功,只能练点空有招式的手脚功夫来防身,故而完全没有高处的戏,更别说吊威亚。
看?剧本的时候,这人绝对乐开花。
胡思乱想间,冉霖已经落地,立刻进入亭内,跟陆以尧一起聆听教诲。
导演也不需要演员揣摩自己心绪,直截了当地说:“你们两个的情绪都不对。唐璟玉现在惦记的是还守在方家的方焕之,他对方闲是应付,但?整个人的状态绝对不是心不在焉,而是若有所思,你的眼神太散,眼睛里没东西,你自己都没进?入情绪,怎么能把观众带入情绪。”
“还有你,”陈导说着转向冉霖,“你现在还没一往情深,你对赵步摇的所有幻想都建立在她很漂亮的基础上,所以你要表现出来的就是轻浮浪荡,不是情圣,想深情,后面机会多得是。”
“休息十分?钟,你俩去那边再酝酿一下情绪。”
陈导话音刚落,两位男演员还没什么反应,现场各方面工作人员先松口气,摄影的、打光的、同期录音的等?等?等?等?,立刻无缝切换到稍息状态,松弛下来。
陆以尧和?冉霖对视一眼——他俩现在是彼此唯一的安慰。
但?凡有点责任心的演员,都不希望因为自己耽误了剧组进?度,这里面不仅有对自己表现的失望,更多的是对全剧组付出汗水的工作人员的愧疚。
见陆以尧还待在原地思考,冉霖索性拉着他到了回廊深处,远离工作人员,僻静又隐蔽。
“你怎么想?”时间有限,冉霖直接发问。
陆以尧一脸纠结:“我现在没有想法,这场也不是什么情绪激烈的戏,我不知道陈导究竟想要什么效果。”
冉霖不语,定定看?着他。
陆以尧期待地回望自己搭档,等?着醍醐灌顶……
“其实我也不知道。”冉霖摊手。
陆以尧想掐他脸。
“但?是——”冉霖话锋一转,“我现在入不了戏,我就觉得下面的是你陆以尧,不是唐璟玉。”
陆以尧总觉得“下面”这个方位描述听起来很别扭,但?眼下不是重点:“你也入不了戏?”
冉霖愣住:“也?”
陆以尧:“是的,我说台词的时候就一直感觉在上面的是你,脑袋里完全没有方闲的影子。”
为什么他也要说“上面”这样的方位词……
“这就是问题所在,”冉霖有点懂了陈导一直说的情绪不对究竟是什么,“咱们俩太熟悉了,对戏就更难进入剧本角色。”
陆以尧想不通地皱眉:“我上部戏第一个镜头就是跟女一号表白相爱,在那之前我连那个女演员都不认识,但?一条就过了。”
冉霖没好气地看他:“抱歉,我没能跟你碰撞出女一号的火花。”
陆以尧莞尔,本想顺着再说两句,但?看?搭档面色不善,思来想去,还是见好就收。
回廊里陷入安静。
找到问题不难,难的是解决问题。
“这样,”冉霖正色起来,定定看?入陆以尧眼底,“从现在开始,不管戏里戏外,你忘掉你是陆以尧,你就是唐璟玉,我也一样。”
陆以尧有些讶异,因为他正和冉霖想到一块去了。
冉霖深吸口气,转过身对着湖面静立十几秒,然后缓缓地,重新转过来,望着唐璟玉,一字一句地问:“发现我爹有可能是你灭门仇人的时候,你怎么想的?”
这不是冉霖,这是发现真相后,忍着不可置信的痛苦,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像唐璟玉求证的方闲。
陆以尧垂下眼睛,很神奇地,轻而易举进入角色,他就是唐璟玉,那个为了报仇,不惜利用真诚以待的兄弟……
眼眸重新抬起,莞尔消失,只剩下属于唐璟玉的挣扎:“我什么都顾不上,我只想不惜一切验证我的怀疑。”
方闲眼里慢慢浮出受伤,那个爱谁谁天不怕地不怕的方家小公子,原来也会受伤:“哪怕利用我?”
唐璟玉轻轻摇头:“顾不上了,什么都顾不上了,我只想确认你爹到底是不是灭我唐家的人。”
方闲的眼眶因为极力隐忍的情绪而泛红:“我们一起长大,十多年兄弟,你利用我的时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