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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结束之后,沈轻稚就把萧成煜从暖阁赶了出来。
宁嫔娘娘爱干净,还得重新沐浴干发才会就寝。
萧成煜穿好衣裳出了暖阁,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要做什么。
他披头散发站在廊桥上,垂眸看着下面游弋的锦鲤。
年九福小心翼翼站在他身后,见他一脸凝重,心里满是疑惑。
刚刚不是还跟宁嫔娘娘那么高兴,怎么这会儿就沉了脸?
皇帝的心思真是跟天气似的,阴晴不定,好难伺候。
年九福见萧成煜好半天不开口,左思右想,才问:“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萧成煜倒是没有生气,亦或者说,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欢喜事后,无论是谁都不会生气。
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间忘了今夕何夕。
听到年九福的问话,他才如梦初醒,沉吟片刻道:“朕只是,有些迷惘。”
年九福:“……”
年九福眼睛一转,突然福至心灵,问:“是跟宁嫔娘娘有关?”
萧成煜侧过身,淡淡看了他一眼。
年九福这会儿倒是不怕了,他不自觉挺起胸膛,笑着说:“能让陛下这般用心的,全天下便只得太后娘娘跟宁嫔娘娘了。”
萧成煜亲缘浅薄,只父母缘分略好一些,却也比不上寻常人家。
当了皇帝的,哪一个不是孤家寡人。
他还能有惦记在心里的人,全赖太后的维护和周全,所以说来,太后对他当真是一片慈母心肠。
萧成煜沉吟片刻,道:“朕只是不知道以后要如何行事,也不知道要如何看清自己的心。”
他同年九福没什么好隐瞒的,两个人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可比亲人还亲近。
年九福一个太监,又还年轻,本来不应该懂那些情情爱爱,但他这人机灵又聪慧,心眼那么一转,立即便明白过来。
年九福小心翼翼试探:“陛下是发现自己心仪宁嫔娘娘?可这是好事啊。”
萧成煜又看他一眼。
“你如何得知?”
年九福就笑了:“陛下对宁嫔娘娘什么样子,您看着宁嫔娘娘的目光里有多少柔情,咱们成日里伺候在身边,如何不知呢?大抵只有陛下当局者迷,看不清自己的心。”
这话有些僭越,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
萧成煜不由轻轻扶了一下廊桥的栏杆,垂下眼眸沉思起来。
“是啊,其实我心里早就有了答案。”萧成煜道。
从小到大,他很少信任别人,除了父母,就连最亲近的张太傅他都不会多说半句,平日里也就同年九福说上几句心里话罢了。
沈轻稚是一个意外。
年少时的那一场偶遇,沈轻稚自己并不记得,她只把他当成是一个跟她一样受了委屈的小黄门,想不到当年作为大皇子的他,也是要在雪天里罚跪的。
后来再相遇,当他发现母亲给他选的侍寝宫女是她的时候,不可否认的,他心里有那么一丝高兴。
然而当时他刚被封为太子,前朝事情有多又杂,他自己孤身站在孤岛上,四周皆是风吹雨打,那些心底深处的高兴和欢腾便被他忽略。
之后就是一日多过一日的相处。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他的生活里印刻上属于自己的痕迹,雅室里桌上放着的针线笸箩,香案上经常备着的苏合香,茶几上多摆上来的茉莉香片,乃至书架上那几本格格不入的话本,都是她在他身边日积月累生活过的证明。
从最初的相互试探,到现在的交心言谈,萧成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即便是朝廷里的大事,他也不觉得需要同她隐瞒,皆是同她讲得清清楚楚。
而沈轻稚从来没有辜负过他的信任。
她虽出身农户,却天生就聪慧敏捷,那些政事都能一听就明,甚至还能举一反三,给出自己独到的见解。
也正因如此,萧成煜更愿意同她商量正事了。
宫里的大事小情,天下的国计民生,两个人偶尔坐在一起吃茶时,也会随意谈一谈。
似是闲话家常一般,很自然就把话都说出口。
这种信任是深入骨髓的,这种陪伴也是让人安心的,乃至今日,萧成煜才突然意识到,这种感情并非源自于什么信任,什么权衡利弊,也并非因母亲的安排。
他只是单纯喜欢沈轻稚这个人。
因为喜欢,所以才信任。
道理就这么简单,只是他孤家寡人,看似坐拥天下,实际形单影只,至今才渐渐明悟。
可喜欢一个人,要如何做?要怎么做?
萧成煜并不明白。
在他看清自己的心之前,他已经想尽办法对她好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做,才能让她过得更好。
他甚至没想过要把自己的心思告诉她。
他怕她害怕。
萧成煜轻轻叹了口气,一向果决的他也不由犹豫起来。
年九福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但他却知道如何破解陛下的这份犹豫和颓丧。
“陛下,若是您心有疑虑,不如给太后娘娘写封信?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