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期间,萧成煜仍要住在毓庆宫,而苏瑶华也要住在坤和宫。
太医早就在坤和宫等着了,看到皇后娘娘昏迷着被送了回来,立即吓得面无人色,他们赶紧上前,轮流给皇后听脉,听过之后脸色越发难看。
御前请医是不能串供的,因此太医院的院正和两位院副在听过脉之后,只能一个个进入雅室给萧成煜禀报。
不过三位都是赫赫有名的国手,说得大差不差。
苏瑶华早年伤了根本,又得了寒症,这些年劳心劳力身体一直没能痊愈,如今皇帝殡天,大悲之下旧疾复发,这才昏迷。
这病难养,若不好好调养会有碍天年,于寿数不利。
此刻还有一堆事等着萧成煜,萧成煜即便担心母亲,却也不得不离开,他皱着眉头,对沐芳道:“传朕口谕,命太子奉仪沈氏代朕为皇后娘娘尽孝,国孝时日日夜侍奉在皇后娘娘病榻之前,侍奉至娘娘痊愈方可。”
沐芳微微一愣,心中很快便泛起些许欢喜,但她面上依旧挂着悲切,点头道:“是,臣这就去命人皆沈奉仪入坤和宫。”
萧成煜捏了捏眉心,他目光炯炯看向三位太医,直接便开口:“朕对母后之凤体,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让母后身体康健,长寿安康,诸位爱卿医治要以此为要,切忌以急方乱母后凤体。”
太医院正立即便听懂了,新皇帝的意思是太后娘娘的病要养,要静,无论多么漫长,也要把身体养好,不能用狼虎之药坏了根本。
皇帝陛下当真是多虑了,太医院里哪敢开狼虎药,日日都是太平方。
院正心中大安,领着两位副手跪下行礼:“陛下放心,臣等一定尽力。”
萧成煜思忖片刻,又道:“坤和宫行药之事,若娘娘无法自己做主,便请沈奉仪并采薇姑姑一起协商,不必事事请命于朕。”
他说完这话,也不等太医们是什么表情,大踏步去了对面的寝殿中,先看了看依旧昏迷不醒的母后,才对采薇叮嘱几句,这便匆匆离开。
前脚他刚走,不过两刻之后,一顶暖轿便来到坤和宫。
沈轻稚已经换了一身素服,头上环钗全部歇下,只留了一朵白绒花。
这一身素服,更衬得她出尘若仙。
但她此刻垂眸凝神,目不斜视,只木着一张脸,被宁海陪着亲自请进了坤和宫。
沈轻稚脚步很快,却毫无声响,几人快步来到殿前,沈轻稚一抬头就看到了红着眼睛的沐芳。
她眼睛也一红,立即便踉跄几步,一把握住了沐芳的手。
“姑姑,娘娘……娘娘怎么样了?”
沐芳扶着她的手,把她领进了寝殿中,她哽咽道:“回奉仪小主的话,娘娘骤然听闻丧事,心中哀痛至极,强撑着去了乾元宫,在乾元宫服了一丸定神丸,勉强撑到了子时,待得太极殿群臣散去,娘娘便昏倒了,依旧未醒。”
沈轻稚眉头轻蹙,她叹了口气:“娘娘本就身体不丰,今日又悲痛至极,怎么可能不……”
她说到这里,也有些哽咽了:“我得去看看娘娘。”
苏瑶华算是她的恩人,做宫女的这几年,沈轻稚几乎没受过任何的刁难,都是因苏瑶华御下有道,尤其是坤和宫中人不敢太做那欺凌之事。
现如今她又有这般体面,可以说全赖苏瑶华提携,如今听闻苏瑶华重病不起,沈轻稚心中难免焦急,但她却不能在坤和宫哭出来。
沈轻稚眼睛憋得通红,强忍着泪水,她快步进了寝殿,一眼就看到躺在床榻上的皇后娘娘。
苏瑶华此刻双眸紧闭,眉头微蹙,面色苍白却泛着潮红,睡得很不踏实。
沈轻稚的眼泪一下子便落了下来,似玉珠儿滴落在地。
采薇、侍书和朝云从此刻都在寝殿里伺候,采薇见沈轻稚如此,也跟着抹了眼泪:“小主莫要太过悲伤,刚太医已经瞧过,娘娘今日不宜用针唤醒,睡到明日能恢复些精神,待明日再用药。”
沈轻稚也顾不上那许多,她擦干眼泪,抬头看向采薇:“把药方给我看看。”
采薇一愣,随即便让朝云去取了三份药方,放到沈轻稚手上。
沈轻稚在床前的圈椅上落座,仔细看着手中的药方。
她原在大夏时读过些医书,是看得懂药方的。
沈轻稚把三份药方都看过,挑挑拣拣,选了其中一份:“采薇姑姑,依我之见这一份最好,只是……”
她后面的话未说。
采薇虽然诧异她会看药方,但此刻心中却多了几分踏实,她看着年轻秀美的小奉仪,面上的紧绷之色微微散去。
她声音里都带着些轻松:“奉仪小主,陛下走前留有口谕,道坤和宫遇事不决,全听小主吩咐。”
沈轻稚手上一顿,心中却没由来生起一股酥麻之意。
“可……”她略有些迟疑道。
采薇看着沈轻稚的迟疑,微微躬身,以一个臣属的姿态对沈轻稚道:“奉仪小主,您是娘娘亲自选出来的,四年间唯有你娘娘最喜爱,她知你能力,知你能做好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娘娘信任你,那陛下便信任你。”
“小主,这二十七日国丧,坤和宫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