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白雾初散。
离开整夜的容隐自外间归来。
彼时卯时的更漏方敲过不久,昨夜晚睡的少女此刻正在红帐后浓睡。
容隐放轻步履走到她的榻前。
解开领口玉扣的同时,也将面前低垂的帏帐撩起。
他的动作极轻,并未惊醒睡在榻上的江萤。
她鸦青的羽睫低垂着,净瓷似的双颊间微染粉意。
在睡梦中愈显得乖巧与宁静。
容隐唇角微抬,将脱下的外裳放在春凳上。
正欲回榻上补眠,他的视线却无意间落在她的枕畔。
他的枕头上,放着昨夜做好的那只布兔子。
许是觉得它实在太丑的缘故。
江萤还在容澈离开后,又给这只兔子做了顶荷叶形状的小帽子。
看着倒也有几l分可爱。
容隐的视线微停。
略微思量后便将外裳重新穿好,也自旁侧的箱笼中找出棉布与剪刀等物。
他依照着江萤昨夜的步骤,独自在棉布间画出兔首与兔身的轮廓,再将它们依次裁下。
尚未穿好针线,便听见帏帐间有轻微的响动传来。
恰是江萤醒来自榻间起身。
“殿下。”她拢衣坐在榻沿,带着点朦胧看向他:“殿下是在做布兔子吗?”
容隐轻应了声,也将视线落在她的面上:“可是孤吵醒了你?”
“是臣妾自己醒来的。”江萤羽睫轻眨。
毕竟昨夜容澈整夜未归。
她独自在寝殿里睡得极好,整夜无梦直至天明。
醒得自然也要比往日里早些。
但这样的话,自然不能与太子说起。
因此她便披衣起身,也走到容隐身旁坐下:“殿下可有什么要臣妾帮忙的地方?”
容隐略微思量。
便将剪下来的那份兔身递给她:“般般来做兔身便好。”
江萤轻轻应声,接过他递来的棉布。
她昨夜方做过同样的兔子,如今再做起来更是轻车熟路。
仅仅是一盏茶的时辰。
她手里的兔身便已经做好。
而容隐也将他做好的兔首递来。
圆鼓鼓的脸,长而柔软的耳朵,眉心还带着朵小小的宝相花。
玲珑又可爱,与容澈做的丑兔子截然不同。
江萤秀眉微弯,很快便将这只布兔子缝好。
“般般不做帽子了吗?”容隐轻声询问。
江萤低头忍住笑意:“殿下做的兔子不用帽子。”
她给那只兔子做帽子是为了遮丑。
而容隐做得这只并不丑。
自然也不需要遮掩。
江萤这般想着,便将做好的布兔子放在床首。
略微端详后,她又想起昨夜里的事情。
“殿下
的事情可做完了?”她语调轻快地询问道。
毕竟容隐如今有陪她做兔子的心情。
昨夜的事应当还算是顺遂。
果不其然,她的语声放落,容隐便道:今日应当便会有消息传来。
他侧首看向她,那双凤眼里似有思绪淡淡而过:“孤今日仍有半日的闲暇。”
江萤偏首对上他的目光。
短暂的思量后,她的脸颊红起。
“臣、臣妾好像还未睡醒。”她匆促找到理由,想要重新回到榻上。
但步履方抬,皓腕便被容隐轻握住。
“孤只是想询问,般般可有想听的戏,抑或想去的地方。”身后传来他清润的语声,带着难以察觉的清浅笑音:“般般在想些什么?”
江萤脸颊愈烫,窘迫得不敢回头。
她此刻也知道自己想岔。
但这件事本就不能怪她多想。
毕竟昨日容隐说的也是同样的话。
然后就带着她荒唐了半日,连带着容澈也在离开前威胁她。
说是要找她算账。
她思及此,忍不住轻颤了颤。
慌乱间更想不到什么想去的地方,便随口答道:“殿下请琴师过来奏乐便好。”
最好是彻夜演奏。
有第三人在场时,容澈多多少少也会收敛下。
她的语声落下,容隐亦思忖了稍顷。
“般般想听古琴吗?”他问道。
“只要好听,臣妾并不拘于是什么乐器。”
江萤说着抬步往外:“那臣妾现在便令连翘她们请乐师过来。”
“不必去请乐师。”容隐握在她腕间的长指收拢,语声清润温和:“若是古琴,孤可以弹给你听。”
江萤羽睫轻眨。
明眸里有好奇之色转过,想要答应却又微微忐忑:“殿下亲自为臣妾弹奏吗?”
她道:“会不会与礼不合?”
若是这件事传扬出去。
怕是要说她恃宠而骄,尊卑不分。
容隐似看出她的犹豫。
“琴瑟和鸣自古以来便是佳话。”他薄唇微抬:“孤记得,般般会弹月琴。”
江萤羽睫轻眨,略微有些犹豫:“可是臣妾有段时日未曾弹奏过了。”
“如今也不知是不是技艺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