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贺的表情变得十分恐怖。
他眼神幽暗深邃,像两团化不开的浓墨,眉心拧得不能再紧,五指成拳,整个人如同一根紧绷的弦,仿佛再被刺激一下,就会全面崩断。
宁瑾还在不知死活的冲他嘶吼:“池贺,你对不起我爸爸妈妈!你对不起我!”
弦断了。
池贺猛地站起来,抬起的脚原本对准了宁瑾的心窝子。
宁瑾失声尖叫,伸出两只手护着头和脸。
池贺咬牙切齿的骂了句脏话,一脚踹翻面前的茶几。
百来斤重的玻璃茶几,被踹得四分五裂。
宁瑾惨白着脸,心有余悸的瘫软在地上。
如果那一脚落到她身上,她肯定会死的。
池贺暴跳如雷,如被激怒的野兽,在病房里来回踱步。
宁瑾真该庆幸,她身上流着池家的血。
但凡她不是他亲哥哥唯一的血脉,他早让她死上千百回了!
宁瑾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从来没见过池贺如此失态,像是飓风过境,裹着毁灭一切的雷霆风暴。
如果他没有在关键时刻克制住脾气,此刻病房里应该已是一片狼藉。
许久之后,池贺恢复了来时的平静。
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点了个根烟。
宁瑾怯怯的望着他,“小叔……”
“池虞不欠你的。”池贺深深吸了口烟,吐出浓浓烟雾,英挺的五官因此模糊扭曲。
他像是在对宁瑾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对不起她,她本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无忧无虑,无痛无灾的长大。”
池贺这辈子,唯一感到愧疚的,只有池虞。
他凶狠的抽着烟,像是自虐一般。
直到嗓子干涩,伴着血腥味,池贺才停下来。
宁瑾一直跪在地上,膝盖疼到麻木。
她来回换着身体的重心,敢怒不敢言。
池贺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宁瑾。
他背对着窗口,逆光,看不清表情,整个人显得阴沉又冷漠。
“或许你是有点委屈的,觉得自己明明可以像池虞那样光鲜亮丽的长大,可你想过发生在池虞身上的那些灾祸么?”
宁瑾撇撇嘴,没说话。
池贺冷哼:“不以为然是么?”
宁瑾深深吸了口气。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她决定跟池贺较真的辩一辩。
“是,她是帮我挡灾了,可她也得到了荣华富贵不是么?”
“她的功劳和所得达到了平衡——”
宁瑾顿了一下,自信的否决道:“不,应该说,池虞得到的,远远比她付出的要多很多。”
宁瑾接着刻薄道:“如果没有这段神奇的遭遇,她可能一辈子在贫民窟底层挣扎,奋斗半辈子,都无法接触到我们这个阶层。”
池贺将宁瑾的表情,和所有肢体动作都看在眼里。
他越发觉得,宁瑾和她那个表里不一,心机深沉的母亲很像。
文蕊靠着不光彩的手段,爬上池朗的床,以怀孕为理由,逼池家接纳她入门。
明明出身平凡,但当她一跃成为池家大少奶奶后,对曾经同等级的人立马表现出不屑一顾的高傲嘴脸。
宁瑾现在的样子,跟当初的文蕊如出一辙。
但是有一点,她想错了。
“你怎么就知道,池虞原本的出身不高?”
宁瑾想当然的说:“如果她出身高贵,怎么可能被轻而易举的偷走,家里的保姆和奶妈肯定把她看得牢牢的。”
这话说得挺有道理。
但很多时候,命运造化弄人。
老天爷在当时站在了池家这边,池虞很轻易就被偷走了。
那家人忙着处理少爷车祸,完全忘了小小姐的存在。
等发现不对劲,已经为时已晚。
宁瑾仿佛认定池虞在池家生活十七年,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池贺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解释,也就无法拆穿她的自以为是。
但这并不代表,他被宁瑾激怒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这个家里没人对不起你,要是认真计较起来,大概也就只有你母亲。”
池贺冷冷的说:“她的肆意妄为,寡廉鲜耻,毁了两个家庭。”
这是宁瑾第一次听池贺提到自己的母亲。
尽管是批判性的评价,但她仍然想多听一些。
宁瑾央求池贺,多讲一讲自己的父母。
池贺无意多说。
他冷漠的盯着宁瑾看了一会,对她说:“从明天开始,你搬出池家,转学去一中。”
宁瑾呆了一瞬,好似池贺的话很难理解。
“您说什么?”
池贺面无表情。
宁瑾的脸一点点涨红,那是愤怒到极致,才会有的生理反应。
她踉跄着站起来,指着池贺破口大骂:“池贺你被池虞下降头了吧,这么护着她,我才是你的亲侄女!我是你的亲侄女!我才是!”
宁瑾喊破了嗓子,见池贺不为所动,又哭哭啼啼的去求他。
“小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