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远看了他一眼, 见这人并无半点撒谎的迹象,微微一笑,道:“你倒是坦诚。”他伸手一引,“请坐。”
图书室靠窗的地方布置着几张看上去就很舒适的沙发和小圆桌子, 上面还摆着些新鲜的水果糕点和一壶热茶,这些东西由庄园的服务人员每天三次更换。尽管大多数时候这些东西都没有被使用的机会,但他们也要保证不管这里的主人什么时候需要, 都能随时得到最好的。
目前钟吾星各方面的人员对容远一行人的态度并不明确,很多人都谨慎着或者被限制着没有跟他们接触,但在服务方面的各种小细节却做得很不错,态度上更像是一团面团, 有时看着碍眼,但却让人发不出火来。
云翼大大方方的坐下来,道:“我是觉得,在您面前还是坦诚一些比较好。”
“所以呢?你来这里,是想跟我说什么?”容远给他斟了一杯茶,问道。
“多谢。”云翼双手接过茶杯,然后想了想说:“嗯, 本来其实是有很多话想要跟您谈谈的, 但来了以后, 又觉得不必说了。”
“哦?”容远抬眼看着他,说:“这些天,很多人来找我,跟我说了很多话, 你倒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所以啊,看到您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想说的,其实您大概已经听得够多了,我就不再惹您厌烦了。”云翼眨了眨眼睛,笑得有些狡猾的说。
容远道:“这些天,我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反抗军之首的事,不过你本人倒是跟我以为的大不相同,有些意外。”
“哦……”云翼恍然,说:“您听说的是不是——反抗军首领是个货真价实的恶鬼,麾下统领着一支杀人不眨眼的鬼军,曾经血腥屠杀了一个村庄整整七百多口人,连明兽和俾人都没有放过,残忍至极;或者是——那是个懦弱无能、没有血性的家伙,心慈手软,有一点点成绩和名声就满足了,根本没什么作为,就是拉着一帮人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呢!可怜多少异族还把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要我说,若是换成某某人来领导反抗军,绝不会是现在小打小闹的局面!”
“大概……就是这样的传言吧?”云翼自嘲地笑着问。
“冰山露出海面的永远只有一小部分,九成的体积都隐藏在海水之下。反抗军一直以来的声势虽然不大,但从你的人悄无声息地潜伏进庄园,而你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到这间图书室来看,显然你们暗中发展的势力早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容远平和地说:“所以,你是一个善于隐忍、也十分智慧的人。关于你的那些极端的谣言,前者或许是替其他反抗势力甚至政府军背了黑锅;至于后者……”容远微微一笑,没有多说。
世上愚人何其多。只能看见眼前一丁点芝麻大小利益的人,永远都没有必要跟他们解释什么。懂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就是将事实剖开来摆在他面前,他也能用自己愚蠢到不可思议的大脑曲解到完全相反的方向去。
“哈哈。”云翼笑了两声,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您过誉了。”
“不过我说的‘大不相同’,并不是这个。”容远继续道,云翼微微一愣。
“你之前让那个小姑娘说的话,阿尔法已经转述给我了。誓死效忠?愿奉我为主?”容远微嘲道。
“哈,哈哈。”云翼干笑几声,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几个下属都是一副主辱臣死、又感动又悲愤的模样,他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只是说说而已。但此时,在容远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下,他却感到货真价实的羞赧了,连连道:“惭愧,惭愧,让您见笑了。”
容远收回逼视的目光,继续说:“我本以为,你是个城府极深、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但你能够主动出手救下洛尔,让我觉得意外。”
云翼一愣,神色微动,好一会儿没有说出话来。
其实关于反抗军首领的诸多传言中,至少有一部分是没有说错的,他就是个心慈手软的家伙。
钟吾星的反抗势力如雨后春笋,数不胜数,其中大部分其实都比较极端。或许是在长期的压迫中已经扭曲了人性,反抗者中的大部分异族甚至包括少部分同情异族的人族都觉得只有将整个地球的人类都清洗一遍才能真正拯救这个星球,因此从来都不惮于甚至是频频主动挑起暴力冲突,更极端一些的,甚至将那些在冲突中援助人类的、或者不主动参与到暴力中的异族都当成是背叛者,要一起清理掉。
与之相比,秉持着“不能伤及无辜”、“不能将怨恨蔓延到所有人类身上”这种理念,时时要求自己的伙伴保持克制的云翼算得上是反抗势力中的异类了,就算是在云翼自己统领的反抗军中其实都有许多不同的声音,只不过,也有一大批性情相对比较温和或者理智的人因此聚集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即便他们没有做下什么声名显赫的“大事件”,却也已经在政府和民众当中逐渐形成了一定的知名度。
云翼自己也知道,他太过仁慈的心性和手段是自己的弱点。譬如这次,他潜伏进庄园的时候只是想做一个旁观者,并没有打算把自己暴露出来;他自己也清楚,如果让那些黑衣人把那个来自外星的少年抓走甚至在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