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央说服了众人, 才有了钟吾星人类之后的十年学习发展。
但是,在所有人都对其央的决定心悦诚服的时候,他却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私下里,其央问容远:“容先生, 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为什么这么说?”容远问。
其央沉默了很久,才说:“过去, 他们不是这样的。”
“因为长途跋涉就感到辛苦,因为身边的人受伤就裹足不前,因为没有得到更多更好的东西就充满怨言……我认识的人,原本不是这样的。”
“过去, 我们就算多收获了一捧豆子都会觉得欣喜,只要每天太阳落山的时候自己和家人还活着就要感激上苍,大家相互帮助,相互依靠,不管多么艰难的困境都能互相支撑着熬过来。”
“可是现在,我看到他们得到再多也还是不满足,但比别人多付出一点点就会感到不公, 我们的生活变得比以前好了太多, 但曾经那种融洽、默契、信任的关系好像却再也找不到了。”
“现在, 他们说话的样子有时都会让我感觉恐惧。”其央说:“有时谈起将来要怎么对付月狼族,他们好像比狼骑兵还要暴虐残忍,神态还那么地随意和开心……就好像忘了我们曾经遭遇那种对待的时候有多么恐惧和仇恨。”
“虽然看上去像是在开玩笑,但我感觉得到……他们都是认真的。如果有机会, 他们会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想象中的那些手段施加到别人身上。”
“我有时候会想……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些朋友吗?什么时候……他们变得如此面目可憎,如此令人恐惧?”
其央喃喃地说,周围的空气都好像随着他的讲述变冷了。
“阶级跃迁,穷人乍富,环境的巨大改变让人心态失衡,这不奇怪。”容远说:“你们这种跨越式的发展缺少了循序渐进的过渡,必然会产生各种问题,但你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是啊,我们别无选择。”其央喃喃地说:“不想沦为奴隶,那就只有抗争到底……不管结果是什么,都不会比以前那种样子更糟了。”
其央看上去已经做出了决定,但在临走前,他还是忍不住问容远:“容先生,我们这样的情况,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容远想了想,简单地说:“理论上来说,不存在完美无缺的社会形态,但在有些时候,问题之所以没有成为问题,是因为有优秀的领导者,公正的执行者,较为完善的制度,以及……在需要变化的时候,以尽可能小的代价和牺牲,换取大多数人的利益。”
一直以来,容远都秉持一个观念――如果失败了,不要责怪敌人太强大,而应该反思自己的弱小。
他一直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容远很少失败,但当失败降临的时候,他也会比一般人更加痛苦。因为他不会将怨恨或者责任转嫁推卸到别人身上,而是选择独自去承担一切。
自那次谈话后,其央便将更多的资源都倾斜到那些将容远唤为“老师”的年轻人身上,看着他们的目光中多了许多沉甸甸的期望。
容远知道,他是将希望寄托到这些正在如海绵吸水一样汲取知识的年轻人身上,为了锻炼他们的能力,培养他们的威望,其央还逐渐地让这些年轻人参与到越来越多的事务当中。
渐渐的,这些年龄大多数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便有了自己的追随者,掌握了或多或少的权力。
而这,也为之后的背叛和分裂埋下了隐患。
但在当时,这种培养继承者的做法是没有错的。唯一的错误,是容远给了他们知识,其央培养了他们的能力,但却没有人去关注这些年轻人的思想和心性是不是足以匹配他们的能力和地位的增长。
钟吾星的人没有“青少年心理”之类的概念,而容远更是懒得关注外界的这些人和事。
其实在容远看来,其央才是最适合的领袖。学识和能力,都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去提高。就算没办法提升太多也没关系,一个好的领袖不需要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他只要知道什么地方该用什么人就足够了。
其央处事冷静,内心强大,不会被个人的感情所左右,又有足够的智慧让他总能做出正确的判断,能够果断的抓住稍纵即逝的机遇,也能妥善地组织协调好所有人齐心协力地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即便身处高位也没有迷失自己,还有很好的大局观和长远的眼光。
这些素质,当他还是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不知道在自己的村子外面还有多么广阔的世界的时候就已经初步展现出来,因而吸引得周围的人愿意赌上性命追随他,甚至连身为敌人的狼骑兵中也有人欣赏他。而这些能力,才是最重要的,也是很难学习培养出来的。
但其央自己并不了解他身上的这些特质有多么优秀和珍贵,其他人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由于过去的经历,所有人都对知识产生了盲目的崇拜,使得聚居地好像一个大型的学校,被大多数人推崇、信任、赞扬的往往是成绩最好的那个学生,全然不会考虑他是不是无能到连自己的袜子都不会洗,也不会去想他的品行是不是值得人们对他的信赖和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