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讨过后,慕秋一行人决定赶往凤鸣山,在那儿等待军队抵达。
歇脚地点有现成的,正是前任扬州知府待过的那个山洞。
马车里备有充足的物资和草药,足够他们在这里待上几天时间。
才刚刚安顿下来,大夫过来找慕秋,说了慕大老爷发热的事情。
这是一道鬼门关,若是撑不过去,慕大老爷很可能有性命之忧,但只要熬过去了,身体基本就没什么大问题,日后慢慢休养调理即可。
足足折腾了一宿,又服下两剂药,慕大老爷的情况才稳定下来。
慕秋揉着眉心,神情倦倦,去附近的河流洗了把脸,回来时正好撞到简言之。
简言之喜形于色:“玄甲军到了!”
玄甲军是大燕朝最精锐的水军,战绩非凡,如今三万玄甲军兵临城下,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毕竟,私盐势力虽然猖狂,但他们还不至于在扬州一手遮天,不然这扬州城早就该变了天改了姓。
如果说卫如流、简言之和慕大老爷还在城中,私盐势力还能拿他们来当人质与玄甲军谈判。
现在,要人质没有人质,他们所做出的所有抵抗都是垂死挣扎。
玄甲军在扬州城门外堵了一夜,天明时分,紧闭的扬州城门缓缓从里面打开,迎王师入城。
入城之后,玄甲军以雷霆手段接管了扬州城,并按照卫如流提供的名单抓捕罪犯。
更令人震惊的是,卫如流领着兵马,在大庭广众之下卸去叶唐的官帽和官袍,将这位正二品官员下了狱。
连叶唐都被捉拿下狱了,其它官员又如何能挣扎。
一些情节比较严重的,比如牵扯进对朝廷钦差暗杀事情的城门校尉等人,连族人都受到牵连。
还有不少给自己准备好退路的官员趁乱逃出扬州,却被早早埋伏在外的刑狱司暗卫捉拿归案。
短短两天时间,知府衙门的牢房里关满了犯人。
全部都是有官阶在身的朝廷命官。
再看不清楚局势的人都能得出一个结论——
扬州,变天了。
***
在卫如流忙着抓人时,慕秋正在照顾慕大老爷。
自从扬州的情况安定下来后,慕秋就把慕大老爷接进了郁府。
再怎么说,城中的条件肯定都比山洞要好。
昏迷多日,慕大老爷终于清醒。
细碎的阳光被窗外的树叶过滤之后,挟着斑驳树影洒在慕大老爷身上。
看着手背上的阳光,慕大老爷愣了许久,陡然生出一种不真实感来。
他被关在暗牢最深处,牢房上方只开了一道极小极小的天窗,勉强能让阳光照进来一点点。他是有多久没有晒过太阳了?
喝下一副安神汤药,慕大老爷感觉舒服不少。
应慕大老爷的要求,慕秋扶着他坐到轮椅上,把他推到院子里,陪他晒太阳。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吹着午后的春风。
许久,慕大老爷拍了拍慕秋的手背,染着风霜的眼睛凝视着慕秋,温声道:“秋儿,这些天辛苦你了。”
慕秋鼻尖陡然一酸。
“大伯父才辛苦了。”
慕大老爷是眼睁睁看着驿站起火,独子于火中丧了命。
这些天里,慕大老爷不仅要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还要忍受着内心的煎熬。
这其中诸般酸楚,不是当事人,如何能体会得清楚。
慕大老爷摇了摇头。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过了好一会儿,慕大老爷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云来在哪儿?”
慕秋回答:“堂兄在城外义庄。有高僧日日在那为他诵经祈福。”
慕大老爷摸了摸慕秋的头。
他整个人瘦得几乎要脱相,手掌枯瘦如柴。
“那等扬州的事情彻底结束了,我们带他回家。”
“好。”
两人正聊着天,院子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慕秋刚想让人出去打探消息,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郁墨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她袖子半挽,头发也束得随意,但精神劲头极好。
见到慕大老爷醒了过来,郁墨十分高兴,先恭恭敬敬向慕大老爷执了晚辈礼,喊了声“慕伯父”,才对慕秋说道:“是卫如流让我过来找你的。”
“他忙完了?”慕秋问道。
这两天,卫如流忙得压根见不着人影,但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少。
不是抓了这个四品官员下狱,就是抓了那个五品官员下狱。
可以说,确实对得起他的酷吏之名。
郁墨笑道:“这倒没有,但最近卫如流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有很多不清楚内情的官员堵着他,想要找他问个明白。”
所以刚刚前面才会那么吵
“你也知道,最近进去的官员太多了,扬州有些人心惶惶。”郁墨接着道,“卫如流打算把私盐案的事情说出来,托我过来找你,看看你有没有心思去凑个热闹。”
这个案子,如今已经到了可以宣之于众的时候。
慕秋不由看向慕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