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一冠在打算盘,在打竹院和魏铭的算盘。
叶兰萧以为他想打竹院的算盘也没什么,但是他想要通过竹院帮他顶上阁老之位,这一句看似合理,但是十分危险,一旦竹院帮助廖一冠顶上阁老之位,那么竹院就和廖一冠绑在了一起,从此免不了祸福相依。
换句话说,这和之前秦张两人的派系有什么不同呢?
叶兰萧心下有了这番思量,再看廖一冠便觉不妥了,他道同魏铭有些私下交往,他这边说完,廖一冠便道,“我一猜便是,听说你们会试那会,常玩在一处,年轻人,志趣相同,以后便是相互扶持的好兄弟。”
这话就让叶兰萧心下更冷了,廖一冠早就把他这边的情况打听的一清二楚,从竹院有多少学生在京城任职,到他和魏铭之间的关系。
接下来,廖一冠是不是要说他的优势,以此来拉拢竹院与他绑在一起?
廖一冠啄了一口茶,说起了宫里的事,“朝堂这回动荡,可算不小,不仅文官,连那大太监佟孝贤也扯进去了,他同秦阁老交好,又借势秦阁老报复张阁老一派,这回秦张都完了,他也完了,被派去守灵了!这辈子呀,是回不来了!”
廖一冠说他太张扬,“张扬有什么好处?你看宫里的三位大太监,佟孝贤张扬,不得好,王宠一门心思讨好今上,说句不好听的,待到太子继位,他当如何?倒是那提督太监苗安,是个能人,稳稳妥妥地办事,文臣武将,贵勋皇亲都有交结,现在把佟孝贤的一摊子接手了过去,也是不动声色的。”
他说着,看了一眼叶兰萧的脸色,“当年你父祖被贬,还不就是佟孝贤和他干爹所为?眼下佟孝贤被挤了出去,你父亲和你祖父这心里必然畅快,苗安算得默默送了你们叶家这个好处了!”
叶兰萧没说话,他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廖一冠连叶家和佟孝贤的往事都翻出来,往苗安身上贴,这说明他和苗安已经结成了同盟,接下来就是各自发展人手了!又是一个内党,又是一个阁老党!
然而廖一冠却没这么说,他突然撇开苗安不提,说了一句话,“在朝堂,总要有人搭台子才能站稳,现下都说秦阁老张阁老拉拢人手互斗两败俱伤,但是无论如何,得有人才能斗,不然不战而败。就像各朝各代都有的浙党、赣党,我们也要有自己的人手,南直隶这么大,旁人不一心不要紧,咱们竹院的人一心,就是稳固的竹党!”
竹党?!
叶兰萧突然呼吸一滞。
当年沈攀为害竹院的时候,魏铭就曾跟他设想了沈攀鸠占鹊巢的情形,竹院的学生若是被沈攀利用,依照沈攀的追名逐利,早晚会发展成为他手下的利器,四处征战讨伐的竹党!
叶兰萧当时就被这个假设惊到了,没想到沈攀身死之后,在他亲自掌管竹院之后,还有人打这个注意!而这个人,竟然是廖一冠!
叶兰萧冷汗都落了下来,他借口进京水土不服,没有同廖一冠深谈,当下把话都说于了魏铭,手下指骨攥得噼啪响。
“竹院可真是块肥肉,都想来咬一口!”叶兰萧不敢想象如果沈攀没死,自己没有重振旗鼓,会怎么样。
魏铭默了一默,才又慢慢道,“竹院和旁的书院都不一样,最初就是因为反抗内党而聚集,前后进书院的学生,都是认可这等从政的思想才来到竹院,他们天然就是一派,不仅有师门维系,所以更加稳固。”
叶兰萧深以为然,但是他也很气愤,“廖一冠明知道我叶家、竹院与内党不和,他以为走了佟孝贤,我们便能同苗安结成联盟吗?叶家反对的是内党干政,廖一冠却一味地装聋作哑哄骗与我,果真当我是无知小儿不成?”
叶兰萧说到“无知小儿”,却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叶勇曲,如果是父亲在,只怕此时已经为了出仕,与廖一冠结成了同盟。
“竹院这般惹眼,我虽然表现出并无意与他同盟,可话没说死,只怕他不肯善罢甘休。”
魏铭想了想,“竹院这等情况,廖一冠今次能看上,旁的有心人也能,以后竹院出仕的学子越多,就越危险。”
“那从微以为,当如何?”叶兰萧沉吟,“若是能像清党那般,便好了。”
清党不算一党,风起而聚,风去而散,没有谁人一呼百应这等情形,就算是影响力最大的都御史穆三平,他的言论若是不能得到清党众人的认可,清党也不会随便为他奔走。
魏铭听叶兰萧这样说,轻笑了一下,“既然叶兄提到了清党,为何不直接把竹院学子,融进清党算了?”
此言一出,叶兰萧就反应了过来,“与其散落被人盯上,倒不如主动融入清党,不再以竹院自居,也就无所谓竹党了!”
最重要的,还是竹院学子与清党众人从政理念相似。
叶兰萧得了此妙计,不由地上下打量魏铭,他道,“从微越来越了不得了,不过做官半年,竟然能把朝堂看得这般透彻,真真是金子做的状元,没有半分含混!”
他这般说,魏铭摇着扇子说过奖,“不过是在翰林院这些时日,有所感悟。翰林们清高,是这污浊朝堂里的一股清流。”
叶兰萧道正是,却又说起了廖一冠提及魏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