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氏的嫡次子,在青州说出去,那是杠杠的名声,但在济南,在彭久飞一群人眼里,跟端酒上菜的,也差不多。
就是孟中亮,也是个陪衬。
彭久飞进了门就问她,“你家兄弟呢?老三小六呢?”
孟中亮赶忙解释,“一大早就往书肆去了,也不知逛到了哪里去,没寻回来!”
“济南城这么大吗?俩人都没寻到?莫不是不给我彭老二面子?”彭久飞真真假假地说着。
孟中亮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不知道今天这个彭老二哪来的气性?前几日玩着,不是挺和顺的吗?
“二爷哪里的话?真没寻到人,我这让人再去寻,只要寻到,立时把两个人拽过来!”他这么说,见彭久飞不拦着,是真的要见老三小六的意思,孟中亮只觉得奇怪,试探道,“我们家三哥酒量好,难怪二爷惦记,不过小六还是个小毛孩子,二爷不要因为他失了兴致!”
言下之意,能找来老三就行了,小六就是找到了,也未必拽得来,孟中亮知道孟小六和安丘那群人走得近,对于这些酒场厌烦的很。
谁想彭久飞摆了手,“话不能这么说,我就觉得小六最最真性情,咱们一桌的,都没有小六真性情!没有小六,这桌酒有什么可喝的?”
孟中亮讶然,这个彭久飞是怎么回事,怎么同小六较上劲了?不对,怎么跟看上了小六似得?
彭久飞说完那话,又呵呵笑着同旁人说起话来,孟中亮兀自惊讶,被晾在一边半晌的邬珅拉了他,“彭二爷是不是跟小六爷认识?我记得彭二爷的父亲,那位新上任的通政使,从前还是在小六爷外祖座下办事的!”
这一说,孟中亮恍然,彭久飞以前跟着他爹在江西上任,小六的外祖岳启柳这些年都任着江西布政使,自然有些亲近的!
孟中亮这样一想,这酒喝起来又没劲了。自己生母去的早,外家又不得力,妻族还等着孟家拉扯,除了自己沾了一个嫡长,哪里比得过孟中亭了?
难怪在彭久飞这里,孟小六都比他有脸面!
只是邬珅却没有他这么多心思,反正是攀比不起的,不要比,只要攀就行。
他琢磨着,问了闷头喝酒的孟中亮,“妹夫今科如何?可有把握?”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孟中亮有个毛线把握?!他们家老三孟中亲比他学识好得多,两人上次来考,双双落榜,这次他在几个兄弟里也就比老五好一点,哪有什么考过的把握?
他反问邬珅,“二哥呢?可有把握?”
他要看邬珅的笑话,邬家这个两位妻哥,一个比一个不开窍,要是他,不考也罢!
邬珅果然摇头,“我是陪太子读书!”
“陪太子读书?二哥说得是哪位太子?”
邬珅瞥他一眼,“莫要乱说话,自然是我大哥!”
“哈?!”孟中亮自认学识在邬家兄弟之上不止一星半点,怎么邬老大邬琪有把握考过了?
他不懂,问了邬珅,邬珅当他是自家人,这心里又早就憋着难受了,低声同他道,“......六百六十六两,妥妥的了!”
倩代顶替!
孟中亮吓了一大跳,“岳母大人为了大舅哥,真是舍得花钱!”
就算他把自己生母的嫁妆银子都拿出来,也不到这个钱!若是他同继母岳氏要钱,只把转过脸来,他老爹就要把他的腿打断!
孟中亮一边感怀身世,一边又问邬珅,“那二哥呢?岳母大人准备如何?”
邬珅一叹气,比他还显得哀伤,“我哪有什么好处?我什么都没有,连苍蝇腿都不剩......”
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真是只有乡试,才晓得谁跟自己是一路人!
“什么都不说了,干杯,二哥!”
孟中亮举了杯,两位可怜人一口干了。他两人这边喝起来,倒是被那尹四爷尹组瞧见了,尹组吆喝道,“两位怎地自己喝起来了?说什么悄声话呢?”
孟中亮回道,“不过说些乡试的关节,咱们没关节的,有真本事也未必考得上!”
乡试的关节可是个有意思的事!
从低级的冒籍考试、夹带小抄,到买通誊抄人改卷,再到找人冒名顶替,最后甚至有人连考题都弄得到!
这些,统统都是明面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关节”!
冒籍考试这样的小事,也就撵回原籍算了,到了后面泄露考题,这可就是大事了!
要知道考题都是临考前主考官翻书现定下,然后在贡院可板子印的,而那时贡院已经封闭,闲杂人等根本不能进出,就算得以传消息,也来不及找八股文高手解题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当举人的!
但是,若是跟主考官认识,那就不一样了,主考官亲自传题,还能中不了吗?
虽然主考官都是外省出身的京官任命,但这种事不是没有,一旦被发现,那可是大罪!
众人都对孟中亮说得关节感了兴趣,围了过来,“孟四爷听见什么,不若同咱们说说?”
孟中亮和邬珅哪里想到不经意间吸引了目光,一下从边缘人物变成了酒场中心,连做东的彭久飞都拿筷子敲了桌子,“说来助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