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
四月初的早晨,宋氏酒楼门店排着长长的队伍。三月中的时候,食神的鲜花饼把春花推到了**,宋氏顺势推出梨花饼、桃花酥和槐花煎。
早起排队买到的鲜花饼还是热乎的,咬进嘴里,有那饱含花香的热气在唇齿间荡漾。
宋氏酒楼门前拍着长队的景象几乎日日都有,宋家父子早已习以为常。
宋粮兴用纸包了一只桃花酥,与父亲宋标站在门前看着长长的队伍,“爹,你说小七师父怎么能想出来这般好的做生意的法子旁家酒楼说书的,都是点缀用的,小七师父的说书在这,咱们家酒楼才是点缀用的”
“是啊”
时间久了,宋标免不了知道崔稚就是高矮生,宋粮兴初初跟他挑明的时候,宋标虽然心里有数了,可还是吓了一大跳。
那般小的女娃娃,怎么能想出来这么厉害的招数呢
不过再一想这两年身边发生的事,又觉得并不奇怪。
崔丫和魏生只怕都不是凡人,一个是财神爷附身,一个是文曲星下凡。
他们宋家是几辈人积德,才有今日这番时来运转。
宋标让宋粮兴小声些,“别有事没事提这话,这身份万不能说破,咱们家现在烈火烹油,多少人盯着呢”
“我知道,爹放心”宋粮兴把最后一口桃花酥塞进嘴里,细细嚼了一番,叹道,“这酥饼从前公也做过,那才真的好吃,我现在做的这个,也就公当年的一半吧若是公还在,又有高矮生神来之笔,我简直不能想象咱们酒楼的盛况”
只是斯人已逝,就如同桃花酥的味道一般,只留在世人的舌尖。
父子俩感叹了一番,正准备折回大堂去,宋标叫住了儿子,“你瞧那是谁。”
宋粮兴立时顺着宋标的目光看过去,“韦慎他怎么这个时候在这儿”
宋标重哼一声,“你不知道,前日他被十香楼开出去了,有人传是偷盗吃食金银。”
宋标与韦慎年纪相当,两人长在一起的时间也久,韦慎背弃宋氏酒楼的事,他始终不能释怀,时常留意着韦慎的消息,没想到韦慎竟然被十香楼开了出去,还是盗窃。
“这”宋粮兴觉得匪夷所思,“他没必要这样吧”
“什么有没有必要十香楼想让他偷,他想清白也清白不了”宋标倒是瞧得明白,看着远处巷口佝着腰的韦慎,恨恨道“这就是报应十香楼是都是什么人他这样的人能与十香楼为伍他就是个窝囊废,人家说不要他就不要他”
宋标咬着牙。
宋粮兴看了一眼人群里若隐若现的韦慎,又瞧了一眼自家老爹,“爹别和他一般见识了,咱们家的一品豆腐做起来了,早已经将他打倒,他被十香楼撵出来也是早晚的事,反正同咱们没关系。”
宋粮兴劝了一句,里边有小伙计跑来喊他,他忙不迭地去了。
他走了,宋标仍旧站在那出,远远地瞧着韦慎好似水中浮萍似得,被人流挤来挤去,站在人群中,弓腰塌背直不起脊梁,宋标这心里是又痛快,又嫌弃。
真是没用
背弃了宋家还以为他能过得多好,到头来还不如街头买煎饼的
不知道是不是宋标盯他太用力的缘故,韦慎抬头看了过来。
看过来又如何宋标站定不动,瞪了回去。
不过一息的工夫,韦慎并未再看,又低了头,转身就往回走。
“怂货你这辈子就没有扬眉吐气的时候”宋标骂了一句,扭头也要返回楼里。
谁想一步没迈出去,忽的有喧闹声传来。有人高喊了一声,“要死人了”
宋标大吃一惊,赶忙循声看去,正巧就是韦慎刚才站着的方向。
那地方立时混乱起来,这边排着队等着买饼的客人,全翘着脚往那边看。宋标定睛看去,却没瞧见韦慎的影子。
想是走了,避开了,倒算他运气好。宋标想。
他正要念叨一句“关我毛事”,那边围起来的人群里就有人嚷了一句话,这一声不算响亮,可稳稳地落进了宋标耳朵里。
“这不是十香楼的韦厨子吗这下可要了命了”
韦厨子要了命
宋标一听,傻了眼。
排队买饼的早就按捺不住了,想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见着宋标愣在门口,朝他喊道“宋老板,你去替咱们瞧瞧啊咱们在这排队买你家的饼子错不开身你快去替咱们瞧瞧”
这年头有点稀罕事不容易,谁都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或许许多人催促,又或许宋标想看到韦慎更惨的一刻,他止不住走了过去,拨开围住的人群,一眼就看见躺在地上的韦慎,“怎么回事”
“这人走路不长眼,扭头就要跑一下子撞到我家锅子上,锅里的热水全泼他身上了”蹲在地上慌忙替韦慎解衣裳的人嚷道。
这人旁边就是他的汤面摊子,锅滚在地上,汤面水冒着热气。
而韦慎毫无动静,死了一样。
宋标冷汗流了下来。
韦慎,就这么死了不成他欠了宋氏这么多,就这么被一锅开水烫死了
突然有人喊着让开,朝韦慎身上泼下一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