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水去寻人,一路寻到了赵塘村村口,发现自己村里的人都被吆喝了回来。
“你们绿亭村反了是不粮长替四个村管粮食,旁的三个村都没闹,就你们绿亭村比人横”
赵家的男丁各个身强体壮,瘦弱的绿亭村人根本不能抵挡,还被反说成了造反派。
“你们赵家不要欺人太甚仗着男丁多欺负人我看赵功就是把粮食”
“再胡说明天别来领粥”
“你们敢凭什么那是县太爷发给大家伙的粮食”
“凭什么就凭你今天在这耍横”
你一句我一句,两拨人又冲了起来,魏铭一眼瞧见一个细瘦的身影躲进了池塘边的烂苇丛里,毛茸茸的黄毛揪揪在苇棒间完全不显突兀。
魏铭绕过人群,将她抓在了手中,她赶忙顺手拉他蹲下,“傻木子,快蹲下,咱们就吃瓜好了,别挨了打”
魏铭左右看看,“哪来的瓜”
崔稚做出一副手捧大瓜的样子,嘴里还砸吧砸吧,“吃着瓜看着热闹,是不是很完美你记着点,吃瓜就是看旁人热闹的意思,明白不”
魏铭似懂非懂,不知道她脑袋里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词。
他问她,“那你跑来一趟,就是为了吃瓜”
“当然不是”她挑了两条细眉毛,“我是为了粮食每天半碗稀粥,我快饿死了”
“粮食要来了”
“没有”她哼了一声,东张西望看人打架,“赵家男人真的多啊,而且都在门口等好了,咱们村的人连门都没进去,就被撵出来”
“住手都住手里长来了”
崔稚的话被打断,堤西村来路上,几个人围着地排车上的老人直冲这边而来。
时隔三十多年,魏铭已经对这位老里长没什么印象了,倒是崔稚在旁边问他,什么是里长,同粮长又是什么关系。
他奇怪于崔稚问这个,还是解释道“一百一十户为一里,里长统管这一里的钱粮公事,但粮食由粮长专管。不论里长还是粮长,须得出自家底殷实、人丁兴旺的家族,十年论选一次。”
“村干部呀”崔稚露出恍然的神色,突然问过来,“你这番话说的,像个读过书的人,你以前读过书吗”
魏铭心想自己不止读过书,还从秀才一路向上考到进士,读过的书怕是比着小丫头吃过的盐都多。
“饥荒前念过两年社学。”
她长长“哦”了一声,说着“甚好”,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里长身上。
里长两鬓发白,少说也有知天命的年纪了,他一到,绿亭村的人全都同赵家人撕捋开,向后退了一步,倒是赵家还有些不依不饶的年轻人,骂咧推搡不停。
“都各退一步,不要生事”里长起了身,走到两方中间。
“里长来了正好,你老爷子给评评理赵功家里管粮食,咱们本也没什么说的,但他们家偷粮食俺们村有人看见他家夜里偷偷运粮出去”
说话的是绿亭村的郭天达,可巧就是魏家隔了一片菜园子的邻居。
他说了这话,赵家人可不愿意了,“运粮怎么了自家的粮食不能运倒是你们村的人,半夜乱跑什么”
“谁知道你们运的是自家的粮,还是公家的粮”
“嘿那你们就知道是谁家的粮了”
这事还真说不清楚,两边又吵了起来。
苇丛里,魏铭听崔稚嘀咕,“没证据,说破天也白搭。”
魏铭挑了眉,“你还知道证据”
崔稚嘻嘻笑,“我知道的多着呢这些话我只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
两村的人还在吵,魏铭听了她的话心念一动,“为何”
“因为你才十岁呀,小学生的年纪,话说出去也没人信,不然我被当做异类,被抓了怎么办”
这话说得魏铭心头快跳一下,一旁吵架、打架、劝架、拉架乱成一团,他全不在意,“为什么是异类”
崔稚突然转过来,朝他呲牙咧嘴,“因为我已经26岁了你信不信”
魏铭心里咯噔一下信
他刚要追问下去,里长颤抖的喊声打断了所有人的话,“都闭嘴”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说不清了吵也没用,打也没用,这事就这么揭过绿亭村的人全都回去,不要再吵闹”
话音一落,绿亭村的人各个露出不服的表情,赵家人倒是挑眉晃头,甚是得意。
只是老里长又开了口,“赵家人回去替我转告赵功,粮食是公家的,乱动可是犯法的事我老头劝他,早早把粮食发到各家手里的好”
说完,也不管赵家枣核掖了嗓眼的惊讶样,转头就走。
里长这边走了,绿亭村的人自也不闹了,朝着赵家人脚下使劲“呸”了几口,也走了。
赵家人气得骂,骂绿亭村,不忘捎带着里长,“让这老头再横一年,明年轮选,咱们赵家人成了里长,看他还嘚瑟不”
骂声渐远,崔稚砸吧砸吧嘴,看得津津有味。
看来古代农村跟后世农村区别也不是很大,都是谁家有钱有丁,谁家就占据了权利的上头,而拿住了权利,又高人一等了。
她从前跟着师父下乡采风,也是见识过的,现在要亲身经历一番,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