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山夜晚很长,黑市呈环绕状分布在山谷里,等到重新走回到出口,说明这一圈已经差不多逛完了。
顾和站在出口处,手里提一盏颜色正明亮的花灯,向身旁人询问:“我们一会要回沧溟海吗?”
他说的“我们”,表达的意思就非常清晰,是不会和自己分开的意思,明白这一点,沈珩愣一下,没有吭声。
他转过头去看身边的人,看到对方目光温和的回望回来,面容没有变化,语调也没有,好像这是件非常平常的事。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多么被人珍重的存在,而沧溟海又是多么孤冷又让人厌烦的存在。
但沈珩知道,于是他停下脚步,唇畔微抿,不赞同的摇摇头,轻轻道:“我们不回沧溟海。”
他这样干脆利落的拒绝,倒是让顾和有些惊讶,毕竟按照小仙君们给出的信息,他家崽这些年一直是在沧溟海生活的。
但他也没有反驳,而是想了想,重新询问道:“那我们回哪里?”
沈珩听了,安安静静的看过来。
这就是他的师尊,总是恰到好处的让人感到舒适,世上再没有人能像他一样,像最温暖的山泉水一般,让人感到归属感了。
于是沈珩的嗓音也不由低软下来,想了想,不太熟练的问道:“我们……可以留在沧溟山。”
“您喜欢这里吗?”
顾和不知道沈珩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他不知道事,又有了多少奇妙的想法,但在繁华的黑市中单独开辟个院子出来住,显然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这……沧溟山君他……没有说什么吗?”顾和看着眼前宽敞的院落,忍不住惊讶。
正因为常来黑市,与沧溟山君也算有些交情,因此顾和知道,这是个极有领地意识的仙君。
别看山中热闹,实际上能够做成买卖的人,全部都是他麾下的人,在他看来,赚钱的买卖只能自己人来,其他人是不行的。
顾和还在的那些年,不知道多少多少有实力的仙尊眼红,想来黑市分一杯羹,都被他拒绝了,如今不知道自家崽子做了什么,才让他如此让步。
这么想着,抬起头,看到这小院子上竟然还挂了牌匾,原本做的是最赚钱的金石玉器的买卖,顾和不由更惊讶了。
沈珩也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
这院子是沧溟山君自己让他挑的,他便选了一处,当初并不在意是做什么的,如今一看,才知道还有买卖。
只不过因为院子的所属权归他,这家店看起来许久没有开张了。
所幸沧溟山君似乎还记得他,有派人专程来照看,看这四周整洁的模样,应当还是常常过来。
开了门,沈珩心不在焉的想着,在院子里看了看,找到个供人休息的凳子,搬出来给人坐,然后才解释道:“他……算是有求于我。”
这是在解释自己方才询问的事,顾和听到,微微偏过头来。
他看到面前笔直站着,好像小松一般挺拔的青年,轻轻笑一下,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进屋把一直提着的灯挂起来。
他出来的时候倒了两杯水,递给沈珩一杯,然后揉揉人的头,问道:“沧溟山独立于修仙界,多年来一直自成一派,他有何事有求于你?”
他的姿态随意又亲近,极具安抚之意,沈珩被他顺着毛,一直紧绷的脊背慢慢放松,眼睛也舒服的眯起来。
他捧着杯子一眨不眨的看,没有喝,仿佛在回忆一般,慢慢道:“他遇到些事,很麻烦。”
顾和于是知道一些自己先前没有听说过的事。
在沈珩刚刚从沧溟海走出来的时候,状态并不好,他痛恨六大宗门让他失去了重要之人,更多的却是厌倦。
他厌倦这个用他师尊性命换来的世界。
于是他想让当年曾逼迫他师尊的六大宗门消失,并没有想太多,却不料这些宗门势力盘根错节,拔起一个,就是一整串利益链。
他那段时间杀了很多人,自己也记不清有多少了,大多数都是当年那些让他厌倦的嘴脸,但其中有没有被波及到的,他自己也记不清楚。
总之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修真界百年难遇的浩劫。
人们厌恶他,却又恐惧他,甚至在他处理了几个辱骂师尊的人后,连他的名字也不再有人提起。
沈珩并不在意这些,他不在意他是不是在这个世界里是不是有人记得,唯一愿意记住他名字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直到这场动乱产生了一些连锁反应。
要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修真者存在,便有魔修存在,二者各自占据一方天地,互不相让,却又对彼此无可奈何。
在往日里,二者互不干扰,倒也能够相安无事下去,直到修真界出现了沈珩这样一个杀器,并且屠了实力最强的几个宗门。
魔修嗅到动静,有心思活跃的,觉得沈珩既然与修真界有深仇大恨,那必定和他们立场相同,便找到沈珩,想要推举他作为魔界尊者。
这样一来,在他的调动下,这个世界一定能够打破以往魔族稍显颓势的局面,碾压修真界。
但那时候的沈珩,已经对现实厌倦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