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目光正巧在空气里悄然无息地触碰上，黄濑被这一瞥看得头皮发麻，膝盖莫名有些软。
他从未发现，银发少年的瞳色在下午四点的光下是如此薄凉而透亮，只消看上一眼，就感觉到那股露骨的凉意顺着喉咙经过食管，滑向四肢百骸。
“小……春马？”
黄濑犹犹豫豫地开口，悄悄探出金毛狗爪，想要勾住对方的手试探发生了什么。
可惜还没有碰到，就被下意识地拍开。
力道不大，但是声音很响，尤其是在黄濑的大脑里。
“凉太前辈，那你喜欢我吗？”
春见像是没有见过眼前的人，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金发的模特，自顾自困惑又难过想哭的表情让黄濑心慌得不行。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小春马！”被怀疑的黄濑此刻莫名委屈又有些着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明明在一起的这几个月里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这样了？小春马也太奇怪太敏感了吧？
他做了多少的改变，女孩子的约会每个周末都冷淡地推脱了，所有的情书和告白都冷漠拒绝了，小黑子小青峰小绿间小赤司在篮球部里明里暗里地故意接触他都摸着鼻子忍了。
“可是，你之前说喜欢、热爱篮球的时候，好像也没有料到现在对它提不起劲的时候啊。”
春见垂下银色的眼睫，他看着地面上落叶有些发黑的纹路，轻轻地开口，尾音几不可闻。“难道你只要眼前没有了作为目标的青峰前辈，就再也感觉不到对篮球的热爱了吗。”
太可笑了吧。
这就是你的篮球吗。
他素白的手指在空气中捏紧又放开。
那些在气球里饱满的情感似乎开始顺着无人捏紧的出口，缓慢试探地朝着外界流出，速度越来越快。
一袭凉风吹拂而过。
黄濑捏了捏鼻梁，无奈叹气，他觉得小男朋友可能是在无理取闹，“小春马，你怎么把自己和篮球比较啊？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我喜欢的人啦。篮球，篮球只是一项……”
社团活动而已。
黄濑突然哽住。
他想这么说，但是发现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
因为春见红着眼睛看着他，还捏着发白颤抖的拳头，“不是这样的，黄濑凉太。”
他微微闭上眼，漆黑的眼前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的人影。
幼小的，苍白的，挥洒汗水的，头破血流的，哭到要断气也不愿意放弃的。还有，先辈的，现役的，亲近的，陌生的面孔在微亮中出现又在黑暗里隐去，多少人什么都没有，为了热爱，为了所谓的喜欢付出了一生所有的一切。
哪里会这么随便地就不喜欢了？
春见睁开眼睛。
黄濑还是黄濑，长相是他最喜欢的模样，哪怕是不知所措盯着他的样子，也很喜欢。可是啊，可是……
黄濑脑后微微有些发汗，他抖着手一摸，全是冷的。
小春马叫过他各种称呼，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
黄濑前辈、凉太、凉太前辈，凉太老师还有阿波罗什么，但是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全名，还是这么伤心难过又生气失落的样子。
之前他还洋洋得意地和小青峰其他一军队友炫耀过——
他和小春马绝对是世界上第一好的情侣，从来没有吵过架，每天都是甜甜蜜蜜，什么瓶颈期冷战期都不存在的！
这时候回想起来，黄濑才感觉到不对劲。
小绿间总是在他炫耀的时候，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凝视他，像是嘲讽，又像是怜悯，带着神棍的气质，仿佛已经看到了最后的结局。但每次他问的时候，对方却会神神叨叨地说些星座的话题，让他完全没有听下去的**。
而且，什么样的恋人才能做到完全不吵架，每天都生活在热恋期和上升期呢？
——没有矛盾的感情，或者一方无条件包容另外一方的恋爱。
黄濑背后都被寒气浸透了。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这居然是小春马第一次对他露出如此起伏的情绪！
篮球场里汗涔涔的耐心爱抚，暴风雨里呼吸相闻的亲吻，教室里前后桌的小动作，便利店里面偷偷摸摸眉目传情，天台上的强势告白。
不对，还有一次被他忽略了。黄濑勉强从记忆深处挖出了几个月前在便利店门口的一段往事。
还没有等黄濑仔细回想，一道好听的声音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响了起来，对方又亲昵地变成了原本的称呼，只是内容却让人浑身僵硬，“凉太，我们分手吧。”
黄濑呼吸都要停止了，一时间无数的情绪翻涌起来，恼恨、不解、震惊、不甘和委屈，他难以置信，“为什……唔！”
还没有问出来，他就被要分手的人结实亲住，从内到外深深舔吻了一遍才被放开，黄濑眼睁睁看着一滴晶莹如小玻璃珠似的泪水倏地冒出，在银色纤长的睫毛上凝住，一眨，才颤抖着落到地上消失。
像是告别一样。
他内心的不详愈发深重。
“我不要，小春马，我不同意！”
黄濑心脏几乎要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