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另一个世界?大叔您是聪明人,你相信有另一个世界吗?”
“原来不相信,现在觉得世事皆有可能。”
“也就是说您并不确定对吗?”
“是的,不确定,只是觉得有可能。”
“既然如此,您为何不去做可以确定的事呢?”
老何苦笑:“我哪有什么可以确定的事。”
“怎么没有?如果您也走了,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人可以祭奠你的老婆孩子了。是不是这样?”
老何一时语塞。
“再说,您除了老婆孩子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吗?父母、兄弟、姐妹、亲朋、好友。如果他们也思念你怎么办,也来爬烟囱吗?”
老何忍不住流下眼泪。
白客继续诵读着:
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
让所有的苦水注入我心中;
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
就让人类重新选择生存的顶峰。
老何哽咽着,再次和白客一起诵读:
新的转机和闪闪的星斗,
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秦咏梅的眼睛也湿润了,她笑着喊:“行了你们,老何啊,我儿子都快冻感冒了,你还是赶紧下来吧。”
老何笑了又哭了:“可我的手冻僵了,动不了了。”
秦咏梅略一迟疑,大步走到梯子前:“别急!我上去接你!”
“妈,你那个……”白客想拦阻老妈,却又张不开嘴,毕竟眼前也没别人。
“放心吧,你老妈比这高的都爬过。”
说着,秦咏梅“蹭蹭”向上爬去。
白客看一看头顶的老妈,再看一看烟囱的柱体。
这烟囱到处都是裂缝,真的随时都可能倒下。
幸运的是,爬梯这一面眼下正在上风口。
也就是说,如果烟囱倒下的话,秦咏梅和老何并不会被砸在下面。
而且这么大的烟囱如果倒下的话,也不会是一下子的。
秦咏梅如果够麻利,在烟囱倒下的同时应该还有时间跑下来。
白客这么胡思乱想着,秦咏梅已经爬到老何身边了。
等到了近前,秦咏梅才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如果老何真不能动的话。
她秦咏梅这么一个身高一米六五、体重60公斤的老娘们儿,怎么才能把体重起码有80公斤的老何弄下去。
但她的本能还是觉得老何是太紧张了。
因为眼下也就零下十几度而已,老何穿的又不少,不至于冻得不能动弹了,多半是吓得。
秦咏梅伸手托一把老何的鞋子:“老何,我抓住你了,你试着往下挪一挪,身体贴紧梯子,别着急,你一定行的!”
老何身体哆嗦着,向下挪动着。
秦咏梅也跟着他一点点向下挪动,不时用手托一托他的鞋子。
并不用力,只是起到一点心理安慰作用。
白客在下面看得惊心动魄。
眼下看起来比刚才更危险了。
老何要是一时脚打滑就麻烦了。
那么窄小的梯子,秦咏梅躲都没地方躲。
白客正忍不住颤抖时,一件衣服披在他身上。
大老黑来到他的身旁,搂着他的肩膀。
也跟着白客一起向上看着。
秦咏梅引导着老何向下退着,积极鼓励着他。
“好,走得好。现在身上有热乎气了吧?”
“嗯,好多了。”
“老何你多大年龄了?”
“四十二了。”
“还年轻嘛,我家老头儿都四十五了。”
“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中学老师。”
老何轻轻叹息:“也是知识分子。”
秦咏梅也叹息:“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啊,有的时候就是太……”
“太脆弱了。”
“应该是敏感。或者说太有骨气了。那句话怎么说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哎,您说得是啊。”
“我觉得你们知识分子也该跟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人学一学,要粗糙一点,皮实一点。”
就这么聊着,向下走着,不知不觉就从烟囱上下来了。
白客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大老黑伸手要去接秦咏梅,秦咏梅却一侧身从梯子上跳下来。
然后和大老黑一起扶着老何从梯子上下来。
老何一下来就连忙向大老黑鞠躬:“真对不住您了。”
大老黑刚想训斥老何一顿,回头看见秦咏梅直朝他使眼色,只好笑着拍拍老何的肩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