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抱着一大捧书出门,正要上车的时候,忽然听见隐约的呵斥挥鞭声。
她循声看去,就见街尽头一大片豪奢华美的亭台花楼,人声鼎沸川流不息,其中一条荒僻的小巷子前,几个满身横肉的大汉将一个瘦弱的少年脸朝下按在地上,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抽出条带刺的长蛇鞭,狠狠抽在他身上,嘴里恶狠狠骂着什么
长鞭破风声刺耳,少年身上破旧的粗布衣服瞬间被抽得鲜血淋漓,他低低哀泣,那声音柔魅怯弱,像一根湿润羽毛在耳蜗搔动,叫人听着听着,莫名心头发热。
那几个大汉神情渐渐变了,对视一眼,不知谁露出个狰狞的笑脸,竟上去抓住少年的衣领一把撕碎,瞬间露出一具瘦弱柔媚的身体,皮肤雪白柔嫩,鲜红的血痕蜿蜒,红的红白的白,色彩冲撞鲜明到惊心
林然皱起眉。
“姑娘,那边是花楼,应是管事在调理新收的学徒。”旁边侍女怕她误会什么,连忙说:“姑娘,燕州如今的花楼管制极严,绝没有逼良为娼的恶事,只是还有许多天资不佳的修士或者凡人想走捷径,甘愿自卖自身进花楼修习双修之法以图进取,屡禁不止,又纯属自愿,官府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
林然抿了抿唇,但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
不是所有人都是天才、是天之骄子,一个天赋平凡的人不甘于平凡的人生,甘愿付出自己仅有的东西来换取,旁人也无法阻拦什么。
一个大汉将少年的脑袋狠狠按在地上,他脆弱的脊骨颤抖,像一只被狠狠钉在墙壁无力展开翅翼的蝴蝶
“把他救下来吧。”
林然还是轻声说:“给他一点钱,随便他是离开、还是换些伤药或功法。”
侍女深深低头:“是。”
正要一逞兽|欲的几个汉子被刀抵住脖颈,瞬间变了神色,纷纷跪下哀声求饶。
管事低头哈腰走过来正战兢想问什么,为首的金甲士摆摆手,取出一个钱袋子:“我们小姐心软,见不得这样,叫把这钱交给这少年,任他随便做什么,你们不得私吞强抢、不得干涉。”
管事诚惶诚恐连连应是,赶紧扭头喝令那少年:“小悦!你聋了不成!还不快过来给贵主磕头谢恩!”
甲士见那少年蜷缩昏迷在地,一身脏污血迹的模样,冷冷拒绝:“不必,你们别杵在这里了,赶紧把他带走养伤。”
“是,是。”管事点头哈腰地应着,双手抬高恭恭敬敬接过那袋钱,腆着笑脸恭维:“贵主心慈,这小兔崽子积了八百辈子的福气,回去定叫他给贵主日日夜夜磕头祈福。”
甲士点点头,带着侍从回去复命,被刀抵脖子的几人瞬间软瘫在地,惊魂未定,转而骂起来:“这小贱人运道这么好,竟被贵人瞧见了。”
“还给他钱,呸,他也配!”
“妈的,可惜,裤子都脱了没玩成,以后怕是也玩不成…”
嘈杂肮脏的骂声渐渐飘远,清晰传来沉缓的车轮声
被认为昏迷的少年悄悄睁开眼,死死咬着唇,柔媚的眼睛里闪过怨毒和杀意
车轮声越来越近
他挣扎着抬起头,血污淌过他的眼睑,他看见不远处一队正缓缓驶过的仪仗,锦幔沉车,宝尊华盖。
蛟马红蹄飒飒踏过清脆的声音,簇拥着一座典雅华美的兽车,路过他这条巷子时,有风微微拂起珠帘,露出里面半张玉似的脸庞,轮廓柔和,眼眸明亮,垂着长长的眼睫,低头正专注望着膝头垫起来的书页,半落的烛光摇曳在她脸颊,像一尊软脂凝成的仙佛像。
“…”
“……”
他的呼吸不知何时凝固,一眨不眨望着她
目光有如实质般,像蛇,像黏|腻的舌头,遥遥舐弄着她的轮廓
那双柔媚怨毒的眼眸,神采慢慢变得眩晕而贪婪
马车走远了,众人这才大松口气,管事从地上爬起来,拍抖着衣服的灰骂骂咧咧向他走来
“西娘皮,你这小兔崽子…”
小悦重新慢慢蜷起来,鲜血流过唇舌,他喘息急促,眼瞳暗藏着亢奋的疯狂
真美啊
真美啊
如果有一天,他能再见她就好了。
——
林然正在看小话本,忽然感觉大地在震。
她乍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四周很快传来的惊呼大叫
“结界?”
“是燕州府!”
“有人竟用结界围住了燕州府——这是哪来的疯徒?!”
车队猛地停下,金甲卫队踏马的声音第一次显出凌乱而嘈切,卫队长厉声禀告:“小姐,前面情况不对,请您在此等候我等先前去查看!”
林然掀开窗帘,一眼先望见漫天的火焰,火势浩浩烧成庞大的结界,像一只倒扣的巨碗,生生将整一片燕州楼台府邸罩住。
林然都看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