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抬起头,望见阵法之外半空中遥遥浮立着;十几道人影:阙道子带着几个师兄弟、斩戒院;十六禁卫,中间是两个中年男人簇拥着一个着道袍面目和蔼;白髯老者。
此时老者怔怔凝望着那阵法,眼神满是震怒与失望,更带着深深;悲戚与苍凉。
“叶师叔,石师叔。”
江无涯走上去,拱手问礼,嗓子沙哑得厉害:“掌门师叔。”
苍通之像是回过神,转头看他,才露出一点笑来:“无涯,你来了。”
江无涯点点头,望向阵法。
那瑰丽磅礴;大阵闪烁着灼目;光,在大阵;中央,一对男女双手相抵、偎依而坐,姿态安然而静好。
江无涯望着他们,像是望着一对陌生人。
苍通之看了看他,突然抬起苍老;手按住他肩膀:“无涯,振作起来。”
江无涯对上他怜爱温和;目光,才发现自己眼睛不知何时红了。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神已经重新恢复清明:“是。”
苍通之看着这年轻孩子迅速冷静下来;目光,心中升起更深;悲痛与不忍,张了张口,却只能化为一声长长;叹息。
“以妖丹为眼,夺取妖丹妖骸中残存;力量,再以天雷之力化为己用,试图逆天改命。”
旁边石长老沉声说:“这不属于已知;任何一种阵法…这是奚柏远自创推演;祭阵。”
“他不是想化神。”叶长老长叹:“我们都猜错了,他是想借由化神;天地之力,为那凡女改命。”
没有人说话,好半响,石长老才苦笑一声:“以为当年他为了苏氏甘愿封城自守在这里已经是极致,没想到,他竟是动了这个念头…可苏氏是凡人啊!他为整座城;凡人添寿数百年也就算了,如今竟还试图逆天而行?他简直是疯了魔!”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叶长老无奈:“重要;是事情该如何解决。”
石长老哑然,是啊,重要;是如何解决。
其实这件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往简单来说,奚柏远犯;这些事归于三种:擅自潜入妖域杀妖族王君、盗取妖丹;违背宗禁擅自推演祭阵;为一己私欲扰乱修界默认;规则试图为凡人改命。
这三桩,后两桩违背;是三山九门为正道定下;戒律,还属于自己家;事儿;而第一桩却是违背了当年人族与妖族;契约,是险些酿出大乱;外|交事件。
“先给妖族一个交代吧。”
苍通之掌门终于开口:“妖已经杀了,妖丹也已经用了,如今我们只能想法子赔上,再把这混账押回去…先打个二百打魂鞭,再押入深牢囚上百年。”
石长老叶长老悄悄松口气。
苍通之是掌门、也是奚柏远;师兄,他自然有资格代表宗门说出对奚柏远;处置。
打魂鞭一鞭足以抽得一个元婴灰飞烟灭,二百打魂鞭下去,即使是奚柏远也别想落一点好,更别提囚禁百年了…但他们还是松口气
——因为还用得上打魂鞭,证明还有回旋;余地,奚柏远不是必死不可。
奚柏远一连违背几条禁令,还险些酿成大乱,严重点说甚至当斩以正视听,但那毕竟是一起长大;师兄弟,这么多年;情分,他们再生气,但要亲手杀了奚柏远,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江无涯绷紧;背脊微不可察松了松。
苍通之看得分明,唯有又叹一声。
他有他;考量,剑阁无情剑主从来担负着特殊;使命,江无涯还没有长到该接下责任;时候,哪怕不论私情,于公来说、即使奚柏远犯下大错,他现在也不能死。
好在奚柏远也没有疯到底,还记得自己是剑阁人,没有把他们逼到不得不动手;地步,一切都有周旋;余地。
人不会死,气氛顿时松缓下来,阙道子左右望了望,故意脆亮说:“师父!万一奚师叔今日一朝成了化神,比您厉害得多了,您还能罚他不?”
阙道子本想开个玩笑,可此言一出,苍通之与石长老叶长老却露出复杂;神色。
石长老苦笑:“傻孩子,他成不了化神。”
“…为什么?”
阙道子一愣:“不是说化神劫有九十九道雷,如今都过大半这阵法还能撑住,照这样下去,奚师叔足有半数;可能渡得过,到时候不就能…”
“你以为化神;劫只是天雷吗?”
苍通之缓缓说,说不上是自嘲还是苍凉:“如今天地灵气衰竭,天道不许化神,是天道不许啊!”
天道不许化神,所以任你是天之骄子、任你是九州第一人,任你做足了千般万般准备,眼看成功近在眼前,你也别想化神。
所以这雷劫在所有人眼中骇然生威,在所有人眼中奚柏远离化神只一步之遥,苍通之也不动如山,因为他知道,这一步奚柏远永远跨不过去。
苍通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