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聪明,和聪明人玩解谜游戏往往会增加很多乐趣……”
他分明没笑,言语间却倏而带上了三分笑意。与此同时,余乐的面孔现出一道裂痕。那痕迹悄然扩散,如蛛网般蔓延过每一寸肌理,下一秒无声炸开,粉末细碎犹如星沙,在黑暗中焕发出粼粼碎闪。比特流从机舱的边边角角凭空出现,再汇聚至此,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
亡灵发出哀嚎,痛苦得四散退去。
唐靖西不错目地盯着不远处被薄光笼罩的那个人,看比特流流转聚集,交织出与人类无异的皮肤血肉。那景象如同编译器内被高速运行的代码,从无到有,在上帝之手的操纵下,生命应运而生。
剥离下伪装的皮囊,他重新生长,身形舒展开来,竟全然不复镜像房间内伊萨瑞尔年幼稚嫩的模样。
从平视到不得不抬起头颅,唐靖西眼底的讶异愈发浓重。第一次,他亲眼看着那个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家伙,以人类的姿态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对方的气场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两人遥遥对视,可唐靖西却没来由地产生了一种被人居高临下、全面压制的诡异感觉。
仿佛是自然万物与生俱来狩猎关系,就像草原上的羚羊,对掠食者的胆怯是它刻进基因里的、无法逃离的宿命。
也正是同一时间,身边传来一声惊呼,变回原形的余乐死死抱着师兄胳膊,惊魂未定,他盯着那个立于海水中的男人结巴道:“他、他他、怎么跟朱雀一模一样啊?!”他又朝下瞄了一眼,“尾巴呢?”
唐靖西心里的疑惑更重,如果说镜像房间里的伊萨瑞尔只是容貌相近,那面前这个则可以说完全就是朱雀本人,相比之下差异仅仅是鱼尾变成了双腿。
“你是伊萨瑞尔?”
男人一身黑衣,身形高大颀长,气场冷峻,那张脸精雕细琢,眉眼锋利,带着十足的侵略性,俊得嚣张无比。可偏偏气质疏冷,静默不语时像一把收回鞘中的利刃,锋芒而不毕露,收敛得恰到好处。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伊萨瑞尔凝神注视着唐靖西的眼睛,神色不变,嗓音轻缓浓郁,仿佛烈酒过喉,醇中夹杂着一丝回甘般的笑意,“还需要再介绍一遍?”
唐靖西眉心浅蹙,略显迟疑地摇了摇头:“恕我冒昧,我觉得我们不止在密室里见过?”
“还有哪里?”伊萨瑞尔反问,“唐博士某些特殊的梦里吗?”
唐靖西:“……”
余乐没听明白,心里既害怕又好奇,悄悄一扯师兄袖口:“啥意思?什么梦?”
唐靖西:“…………”
“没什么。”唐靖西一本正经地敷衍过去,再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他是谁了。”
伊萨瑞尔莞尔,笑容清浅而游刃有余:“是不是对我印象深刻?”他抬起右手,手指缓慢摩挲过下唇丰润的轮廓,末了再用舌尖轻轻一舔指腹,“我可是一直记得你的滋味,唐博士,不管是这里——”他晃了晃手指,“还是这里——”牙齿随描述咬住唇瓣,轻轻撕扯,“又或者是——”
声音戛然而止,带着几分欲盖弥彰的深意,男人露骨的视线粘合上来,一寸一寸描摹过唐靖西颈侧,自上而下,最终停留在皮带扣以下的位置。
笑意荡开,不言而喻,就显得很有味道了。
唐靖西表面不动声色,一颗心近乎要被惊骇勒死!
怎么会这样,现实中的实验体为什么能跟游戏里的监督扯上关系?更重要的是——他们竟然真的是同一个人?尽管早有察觉,可当一切真真切切地得到印证,那种震惊和怀疑阶段相比是根本无法同日而语的!
“我有个疑问。”唐靖西没有理会那些引人遐想的内容,单刀直入,他直奔主题地问,“为什么你只会出现在我的密室里?我和其他参与过密室的人确认过了,只有我参与的密室才会存在Isariel这个角色,有什么特殊的吗?”
随着比特流消隐,机舱重新陷入黑暗,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但唐靖西有种很强烈的直觉,那个男人一直都在看向他,并且只在看他。被注视的感觉如芒在背,冰冷的视线恍若有形,跟那种湿凉的触碰一样,贴合着皮肉,如蛞蝓般缓缓蠕动。
“当然了……”伊萨瑞尔说,“我只为你而来。”
唐靖西满腹疑惑,不解追问:“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而已。”
倏然之间,伊萨瑞尔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唐靖西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鼻息吹拂过肌肤的凉意,然而面前却什么也没有。男人长身而立的身影依然在几米开外,那么真实,如同以假乱真的蜃景。唐靖西若有所感地低下头,水面倒影,他看见了另外一副景象。
是被伊萨瑞尔拥抱着狎昵耳语的画面。
“这里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监视,不能说太多,也不能听太多,反正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该知道的你总会知道。”
他顿了顿。
“就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
说完,那股近在咫尺的气息骤而抽离。
同一时间,海水深处传来一阵堪称恐怖的震颤,整个机体都在晃动,朝侧倾斜,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