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大人面前上蹿下跳的小子,很没有体统,燕思宁那时就看他不是很顺眼。
余锦年没有一丁点儿怕他,齐恩不去,他自己去了,从楼间厨房直接弄来一整罐,连刚煮好的药也一并端过来了,还有一沓空碗,重重往桌上一垛,耐心地笑了笑:“没事儿,殿下,小的这儿别的没有,就是碗多得很。”
“……”简直是还没泻死就要被气死。
眼见燕思宁气得小脸发白,本就是个身体虚弱的少年人,这下瞧着更是跟纸似的,齐恩跟着忙站出来,试探着问余锦年:“先生,这米浆要不就算了,可还有其他诊治的办法?”
余锦年霍地起身:“好啊,你们既然这般骄纵你家主子,那你们自己治罢!下官才疏学浅,难做无米之炊,实在是伺候不了。阿鸿,我们走。”说着就去扯季鸿的袖子。
“余先生!”齐恩听他这么说,吓得一个跪地,忙出声叫止住他,随即床前跟着噗通跪倒了一片,“余先生留步啊!是奴才们愚昧,小的们都是些粗人,还请先生不要跟奴才一般见识!”
余锦年停住,说道:“那是我治病还是你们治病?”
齐恩道:“……是您治病。”
余锦年扫了一眼燕思宁:“那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齐恩回头瞄了瞄,又看了眼脸色显然并不好看的季鸿,低声道:“听先生的。”
余锦年满意了,点点头,颐指气使地挥挥袖子:“行,那你们退出去,有多远退多远,谁再多嘴插手,罚他去扫城门!”说罢,又变脸似的,瞬间柔声细语下来,“阿鸿,你也出去罢,这儿病气重,莫要过到你身上。”
“可是……”齐恩踌躇片刻,见余锦年一瞪眼,立刻缩起脖子带着一帮小的躬身往外退。
季鸿也不甚放心,他是看出燕思宁对少年有些抵触,担心二人独处一室会闹出什么矛盾来,但是余锦年拍了拍他的肩,让他放心,他也只好将这担忧含在喉咙里,只将余锦年湿了的外衫脱下来,把自己外衫与他穿好,将袖口卷至一个合适的高度,这才离开。
燕思宁看着他俩换衣挽袖,你来我往好不亲密,直将自己视作无物。自京城一路南下,他几次三番去与季大人寒暄,都被对方不冷不热地对付过去了。他自以为是季鸿天生如此,不爱与人交际,还自我安慰是才子性高,心中敬佩万分,却原来并不是才子冷情,而是人家根本不稀罕搭理你。
这下看那余锦年时就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若不是他此刻病得躺在榻上起不来,这会儿早就气得跳下来要打杀那以下犯上的余锦年了。
外头一群贴耳扒门的内侍,各个儿忧心得满头是汗,齐恩面上稳重,心里也早急成热锅蚂蚁,见季鸿穿着一件内衫不说不动地站在屋檐底下望月,他忙跑过去:“季大人,这、这要是殿下死活不肯吃,再打起来,可怎么是好呀?”
季鸿淡淡道:“若真打起来,也是你家主子挨打。”
齐恩:“……”
此时房中别无他人,燕思宁又是个连抬胳膊都费劲的病号,岂不是要任人宰割?见余锦年端来粥水,燕思宁不情愿给他低头,还兀自叫喧:“本宫……本宫就是病死在榻上,也不吃猪食!”
本以为这人肯定会大发脾气的,谁知余锦年端着碗坐下来,平心静气地问道:“怎么,生这么大气?这猪食若是能够救命,那也是神仙甘露,便是此刻你父皇在这,我也还是这般施治。再者说,外头那些小的们,各个儿都盼着你好,你父皇母妃也绝不愿你死在这儿吧?不然,我把这碗兑在药里,殿下一同饮下,可会觉得不那么难喝了?”
“那岂不是更难喝……”燕思宁一下子被他的好脾气给讶到了,一时半会竟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瞬间又闭上嘴,作冥顽不灵状。
余锦年扬起勺子,将盐水滤凉一些,才笑了下说:“殿下可是钦慕季大人。”
燕思宁一下子被戳中死穴:“没有的事!”
死鸭子嘴硬,季鸿给自己披衣的时候,某些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说没有。余锦年心道,这天底下钦慕季鸿的怎么那么多,可真是随手一抓就能抓一麻袋,幸亏他胸襟宽阔能装万尺航船,否则就这一个个儿的,自己都能改行开醋窖去了!
余锦年眨了几下眼,毫不留情地出卖了自家男人的美色:“那这样,殿下若是能按时把药和盐水都喝下,我叫季大人每日都过来看望你,好不好?”
“真的?”燕思宁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悦,可随即他又失落下去,“定是骗本宫的,本宫一路上找他说话,他都不理。本宫得了疫病,他避之还不及,才不会来……”
余锦年将他扶至半卧位,身后垫上迎枕,又把药碗和汤匙一同递到他的嘴边:“我叫他来,他定然是会来的。他最听我的话。”
燕思宁纠结了一会,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慢慢张开嘴,含-住了嘴边的药匙,哼道:“我若是跟他说上话,定要叫他把你扔出去。”
“是是是,那殿下就好好吃药。”
不过是个孩子,随便哄两句就过去了。可喝了没两口,燕思宁一个反胃都吐了出来,才因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