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在乎别人的观感,但好像又完全没有在乎。
在一个个穿得体面规整的人群里,显得如此的突兀,不合时宜。
人们畏惧他,猜疑他,近乎本能地排斥他……又不得不关注他。
“大帅!”这时候军伍中响起一个声音。
立在逐风军阵列里的晏抚晏大公子,今日亦是一身奢华暗敛的甲胄。阵纹都自然得像是甲叶天然的纹理,乍一眼看过去,除了好看,倒是看不出什么。
他出得阵列来,向将台上的曹皆行礼:“我绝不怀疑大帅的眼光,对大帅的任命也绝无质疑。只是今日是什么场合,伐夏是何等大事?田安平这副姿态便过来军中,一个囚徒模样的人,真能代表我大齐军队的威仪吗?!”
这何止是晏抚的疑问。
心有不满的,何止晏抚一人?
这是谁的时代?
计昭南不到三十,田安平三十过半,陈泽青已经四十多岁。
在整个齐国范围内,往前看十年,当然可以说是陈泽青、计昭南、田安平、柳神通这些人的时代。
但是在十年之后,谁又会相让于谁?
江山代有才人出,陈泽青这位九卒军略第一的军神亲传也便罢了,田安平毕竟是个疯子,毕竟被打破金躯玉髓、锁境十年!
他凭什么领军十万?
但姜望立在军列之中,只是默默地想——
因为这一句话,狗大户回头得哄温姑娘多久?
以晏抚的性格,即使是对田安平有再多的不满,也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做陷阵先锋,站出来挑这个理……今天这一句话,很难说其中没有柳家的原因在。
毕竟这个郡兵左路元帅的位置一坐上去,等到伐夏功成,田安平就不可阻挡了。
田安平走得越高,与之相对的扶风柳氏,就沉得越低。
而环顾此刻,并没有一个人会为扶风柳氏说话,并没有一个人会站在田安平对面……
点将台上的曹皆没有说话。
点将台上的前相晏平,也依然在闭目养神。
而田安平只是回过头来,静静地看向晏抚。他的眼神是那么平静,可平静底下,好像随时要涌出让人挠破心脏的疯狂!
这时候,跟在田安平身后走来的田安泰开口道:“军威在力不在礼,你晏抚难道是如此迂腐之人——”
田安平头也不回,左手往后一竖,止住了田安泰的发言。
他的亲哥哥,就这么讪讪地闭上了嘴。
而他看着晏抚,收回了他的手。
双手静止在身前,两个锁住手腕的锁环之间,长长的锁链倒垂下来。像是一座峡谷,像是永远都不能够被跨越的距离。
“我为什么这副姿态?”
他稍稍歪了一下头,好像有点好奇,又好像有点想笑。
忽然一抬手!
锁链哗哗地响!
附近的几员武将都下意识地聚集道元,往前踏步,生恐他在万军之前忽然发疯动手。
但他只是把那一对孽镣,往前抬起来,抬给了晏抚看。
“我怕解下之后——”
他咧嘴道:“不小心吓死了你。”
晏抚静静地看着他,当然并没有惧意。
然而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缕从心底生出的寒意,感受到了田安平的疯狂。
人们此时才意识到,这一句“吓死你”,是以柳家神临修士柳啸的精神失常为注脚的,因而的确具备恐怖。
可这是在三军阵前!
万众瞩目,曹皆镇场。
已经身证衍道的一代名相晏平都亲自在场的情况下。
他居然敢威胁晏平的嫡孙!
这种气氛,这种紧张,这种平静水面下的癫狂暗涌……让人心慌!
曹皆终于开口:“安泰将军说得对。”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瞬间将所有让人不安的气氛都镇压。
“军威在力不在礼。穿成什么样不重要,能不能完成本帅的军令,才重要。”
“当然晏抚将军说得也有道理。威仪威仪,为将者也不能完全不顾仪表。”他看向田安平:“田安平,你须注意一些。”
田安平收回了注视晏抚的目光,微微低头,表示服从:“末将领命。”
田安泰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他这种毫无存在感的人,说的话也能被曹皆点名表扬一句。但也实在是因为,另外两个人,单独提谁都不好。
曹皆表面上各打五十大板,但也只是看着晏平的面子上,才对晏抚有所宽待。
紧接着便道:“但不管怎么说,任命已经下了,这就是事实。”
晏抚心中一凛,低头一礼,退回了军列中。
如果说关于陈泽青的任命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那么关于田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