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久。
每一根翎羽,他都久久凝视。
真美啊!
但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范无术贴心地帮革蜚翻书,但在某个瞬间,他忽然一抬眸,看到革蜚的眼睛有泪。
“革兄,你没事吧?”他关切地问。
他很担心革蜚忽然又失控。这怪物疯起来,是没办法交流的,他实在不想再用自己的生死,去赌革蜚的理智。
“你放心。”革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眼睛湿润了,但很有礼貌地宽慰道:“不会弄湿你的画。”
他伸手去抹眼泪,但怎么也抹不尽。这具皮囊仿佛在眼角破了口,大江大河于此决堤。
泪到最后泛出血色。
他的眼睛在滴血!
范无术下意识地后撤了几步。
革蜚却恍似无觉。
他拿起那部《山海异兽志》,翻到记载凤凰的篇目,看到那些关于凤凰的文字和图影。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切。
他忽然想起来……他什么都想起来了!他的确读过《山海异兽志》,凤凰确实是九类。
在这一刻,知识、记忆、历史、现在、幻想、现实,全都统一了真相——
千里之外的越国钱塘,这一刻狂澜骤起。钱塘大潮是万古名胜,可今朝格外汹涌,咆哮着要吞噬一切。
那千百年来无数次加固的长堤,在这个瞬间被摧垮!大水呼啸,漫卷四野!
理国义宁城的酒楼里,革蜚的脊柱都像是在视觉中塌陷了一截,他双手一松,厚重的《山海异兽志》跌落在地,发出笨闷的响。
“啊!!!”
他踉踉跄跄地跑出了酒楼,满眼血泪,其态若癫,张开双臂,在义宁城的大街上呼喊:“世间凤凰有九种!”
他不知自己为何而喊,不知自己为何而悲,他只是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忽然熄灭了所有的希望。
轰隆隆!
惊雷划破乌云。
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
街上的行人纷纷避到两侧。
革蜚在大雨中跪了下来,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几乎是在嚎叫:“曰凤!曰鹓鶵!曰鸾!曰鸑鷟!曰鸿鹄!曰翡雀!曰伽玄!曰空鸳!曰练虹!”
洞真之人,今日洞察世间真相。
好荒诞!
范无术站在酒楼的屋檐下,隔着骤然披下的雨帘,远远看着那位“革真人”。他觉得这个人是非常可怜的。尽管相对于此时的理国,这位真人如此强大。
“看——那是什么?!”
长街尽处有惊声。
何止长街尽处?
整个义宁城,惊呼声此起彼伏。
范无术忍不住走到雨中,抬头往天上看。
就在他抬头的这个瞬间,雨停了。
乌云散去,华光万丈。
天穹蓝得像海,天蓝色的华光流动时,就是海风吹动了海浪。而在那无尽蔚蓝的尽头,诞生了美和强大的具象——那是一只天蓝色的的凤凰,其眸若宝石,其翎似蓝虹。当他张开羽翅,他就成为新的天空。
凤凰九类之天凰空鸳!
湿漉漉地跪倒在长街的革蜚,从嚎叫中抬起头来,被血泪模糊的眼睛,看一切都很恍惚……他亦震慑于这份美丽。也惊于这种存在。
是山海境里的那一位,还是世上的另一只?
在所有人都不知觉的时刻,一个强大的身影出现在义宁城的城墙角落。出现的瞬间,整个世界都下沉。
何止是此人?
此刻之理国,一瞬间倾注不知多少目光,或明或暗地降临了不知多少身影。而这一切,都与理国无关!
理国不是重点,革蜚也不是重点,只是伟大的画幅,恰巧在此地在此时展开——
一任天下观赏。
被雨水打湿的地面,仿佛成为一面镜子,但是并不倒映灿烂天空,而是幽深无尽,仿佛连接那传说中的源海。
啪嗒,一只靴子踏碎了水坑。陌生来客冒昧的造访,没有对理国造成任何影响。事实上以理国高层的实力,他们也只看得到天穹的画卷,很难知道就在这画卷之下,正在发生什么。
革蜚就是他们认知里的最大危险了,而这危险已经被北道总管范无术“摆平”。
但那靴子踩过的水坑里,浊水泛起涟漪。
幽暗之中也有波澜。
此后在人们的视野中,仿佛太阳跃出地平线,平地升起一团黑色的光。在这团黑光之中,舒展开一只纤羽剔透的、黑色的凤凰!
准确地说,是它的倒影从“幽海”中跃出。
它本身是从地底直接跃迁到高穹。并不带起一寸泥,并不敲碎一块砖。它是如此的纯净,是穷极想象也难以雕刻的美。
凤凰九类之尸凰伽玄!
空鸳与伽玄并飞于空,天蓝色的华光与吞吸视线的幽光泾渭分明,这一对宿敌却并未彼此厮杀,而是显出了一种异常的平和。
这还未止。
理国朝廷很是倚仗儒家,民间却甚是崇佛,历代皇室出家的都不少,境内有许多佛寺。
此一时所有佛寺钟声齐鸣,连绵钟声汇聚成无比宏大的声响,这声音是如此的神圣,像是造物主在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