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快地奔向简子晏,正好接住简子晏栽下来的身体。
看到他这一身伤势,凯利目眦欲裂,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因为无论他怎么抱,都会碰到简子晏的伤口。
这些伤口层层叠叠,血痂上还在流着新血,把衣服都粘在了伤口上,看上去令人触目惊心。
后面跟上来的船员们看到这一幕,也不由陷入了震撼的沉默。
简子晏脱了力,意识还没有彻底消失,他强撑着一丝清明,交代:“去调查,这次海盗大会的举办时间和地点。”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支撑不住,晕在了凯利怀里。
隐约之间,他似乎听到了凯利悲伤的嘶吼。
……
月色清冷,船长室里燃着鲸油制成的油灯,简子晏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波动的海浪,身上纵横交错缠绕着绷带,才勉强将他的伤口都包扎过来。
敲门声传来,他哑声说:“进来。”
凯利走进船长室,一眼就望见这样的简子晏,朦胧摇曳的灯火描摹着他年轻沉静的眉眼,仍然一如既往的沉稳,却少了几分凶悍,让他泄露出几分令人怜惜的脆弱。
当然他知道,这只是外表带来的错觉,他的船长虽然年少,但无论在多么绝望的绝境中,或者在多么严重的伤势下,都从来没有过任何脆弱的迹象。
“船长,海盗大会的消息传回来了。”凯利在床前站定,“这次海盗大会就在五天之后的巴伊特港举行,海盗王特意联络了所有叫得上名号的船长都来参加,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宣布。”
简子晏挑起眉眼:“所有叫得上名号的?他派人来找过我们么?”
凯利沉默两秒,如实回答:“没有。”
简子晏冷笑一声。
“他不叫我,是因为觉得我不配,还是因为要抢我的东西而感到心虚?”
凯利脸色一变,这个同样聪明的年轻人在船长的短短一句话里就察觉到了某种可怕的讯息:“船长你是说,海盗王知道了……”
“不止是他,皇家海军也知道了。”简子晏平静地说,“他们把我们的‘家’称为宝藏,要联合吞并呢。”
凯利的眼神呆滞片刻,随即变得充满仇恨:“是乔——是那个叛徒——”
“不,不是他说的。”简子晏看向自己的手,即使已经洗干净了,上面也似乎停留着那粘稠湿热的感觉,“乔已经死了,凯利,他用自己的命换了我一命,背叛我的罪,他已经赎了。”
凯利的话卡在了嗓子里,过多的讯息一下子充斥了他的脑中,让他面目怔然。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需要解决下一件事。”
再抬起眼的时候,简子晏已经尽数敛起那一丝脆弱。
“现在形势严峻,我们要做出决断了。”
凯利望着他,几次张口,又犹豫地停了下来。
简子晏注意到了:“你想说什么?”
“船长,也许这种话你不爱听,但到了这时候,我也不得不说了。”凯利一咬牙,不敢看简子晏的表情,“对那些人,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救了他们一命,但无法护他们一生,这是时代的选择,不是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改变的……”
他以为以船长的脾气,听到他这么说一定会勃然大怒地反驳他,但船长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海浪声,与鲸油灯缓慢燃烧的声音。
凯利不安地抬起头,看到简子晏只是静静地望着他,脸上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
“船长……”
“我知道的,凯利,我知道的。”
简子晏靠向床头,一贯沉静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疲惫。
“我知道我是在螳臂当车,只凭我的力量,如何与皇家海军和海盗王的联合势力对抗?”
凯利目光一动:“那么船长……”
“但是我没有选择。”简子晏看向他,声音里没有孤胆英雄般的决绝,只有平静的叙述,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说:“如果连我都放弃了他们,他们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活下去了。”
凯利的眼圈有些红了:“可是船长,他们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
“要这么说的话,你们也不是我的责任,在这个世界上,谁一定是谁的责任?能保证自己活下去就不错了。”简子晏说,“我的船员大多都是我救回来的,我救他们的原因就和救你们一样,只是不想向这个恶心的命运低头罢了。”
凯利怔怔地望着简子晏,如同望着一个真正的巨人。
“没有关系,凯利。这只是我个人的决定,不会牵扯到你们,也不会牵扯到巨人的幽灵号。”简子晏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巨人的幽灵号’的船长了,我的所作所为,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凯利一愣,焦急和呆怔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汇集成一种天塌了一般的表情,“船长你……不要我们了?”
“说什么傻话。”简子晏说,“正是因为我在乎你们,所以不能带你们去趟这趟浑水。”
凯利想都没想地说:“我不管别人,但我要跟着船长,不管你要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要跟你一起去。”
他跟着简子晏的时间很长,知道他冷漠凶悍的外表